第五百三十章 黑衣人的身份
罡风在断壁残垣间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与枯草，打在众人衣袍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洛尘的声音刚落，那道带着警示的尾音还未消散在空气中，围在黑衣人周围的修士们便如被惊雷炸醒，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疾退。
脚步踏过地面的裂痕，碎石滚动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苏瑶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余光瞥见身旁的师弟身形微晃，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一同退到洛尘身后丈许远的地方。其余修士也各自找好站位，手中的法器纷纷亮起微光，警惕地盯着场中那个被黑气笼罩的身影。
黑衣人依旧站在原地，宽大的黑袍在风中东倒西歪，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寒气息。他看着众人如临大敌般后退的模样，藏在兜帽下的脸似乎勾起了一抹弧度，下一秒，那弧度便化作了狰狞的笑容。那笑容并非寻常的开怀，而是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疯狂，仿佛要将眼前所有生灵都拖入无尽深渊。
“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从黑袍下传出，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石在摩擦，刺耳又令人心悸，“晚了！你们以为退开就能活命吗？今日，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黑衣人周身的黑气骤然暴涨，原本萦绕在他周身的淡淡邪气，此刻竟如潮水般翻涌起来，黑色的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在扭动，那是被他吞噬的生灵残魂，此刻正发出无声的哀嚎。他缓缓抬起右手，黑气在他掌心汇聚，形成一颗不断膨胀的黑色光球，光球表面跳动着诡异的符文，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他要引爆体内积攒多年的邪气，与众人同归于尽！
苏瑶脸色骤变，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黑色光球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若是真的引爆，别说在场的修士，就连这片山脉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洛尘！快想想办法！”她急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洛尘眉头紧锁，双眼紧紧盯着黑衣人掌心的黑色光球，大脑飞速运转。他体内的灵脉早已运转到极致，周身的灵力如流水般奔腾，随时准备发动攻击，可他知道，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阻止对方引爆邪气，反而可能刺激到他，让他提前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一道微弱的白光突然从黑衣人的体内亮起，起初只是一点萤火般的光芒，几乎被浓重的黑气所掩盖。可下一秒，那白光便如燎原之火般暴涨，瞬间从黑衣人身体的各个角落迸发出来，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天际。
“嗤——”
白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发出了如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声响。原本嚣张肆虐的黑气，在接触到白光的那一刻，竟如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那股阴寒的气息也瞬间被压制下去。黑衣人掌心的黑色光球失去了邪气的支撑，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噗”的一声消散在空气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准备引爆邪气的黑衣人自己。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体内不断涌出的白光，感受着体内邪气被一点点压制、驱散，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这……这是什么力量？”他抬起手，看着掌心萦绕的白色光点，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邪气会被压制？这不可能！我的邪术已经修炼到极致，天下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克制我！”
洛尘也站在原地，眼中满是疑惑。他运转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白光，当灵识触碰到白光的瞬间，一股纯净而温暖的力量顺着灵识传入他的体内，那力量温和却又无比强大，没有丝毫的霸道，却能轻易地将邪气净化。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识过无数种灵脉力量，无论是天级灵脉的磅礴，还是上古灵脉的诡异，都有迹可循，可这道白光中的力量，却陌生得让他无法形容，像是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力量……好纯净。”苏瑶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叹，“它不像是灵脉，更像是……像是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力。”
就在众人对这道白光议论纷纷之际，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白光中传来，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孽障！你作恶多端，残害生灵，今日，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在黑衣人的心头。他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那道白光，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白光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收敛，从最初的耀眼夺目，慢慢变得柔和起来。随着白光的散去，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长袍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却一尘不染，仿佛能隔绝世间所有的污秽。老人的头发和胡须都是银白色的，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见证了无数的沧桑。
可即便如此，老人的腰背却依旧挺直，没有丝毫佝偻。他的眼神格外慈祥，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可那慈祥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亵渎。更令人惊讶的是，老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神圣气息，那气息如同春日的暖阳，能驱散人心底的阴霾，让在场的修士们原本紧绷的神经，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这老人家……好强的气息。”人群中，一个年轻的修士低声说道，眼中满是敬畏，“我感觉在他面前，就像是蝼蚁仰望苍穹，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其他人纷纷点头，心中对老人的身份充满了好奇。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还能从黑衣人身体里逼出这样的白光，这老人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而此时的黑衣人，在看到老人的模样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原本就在颤抖的身体，此刻抖得更加厉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黑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能看到青筋在皮肤下跳动。
“师……师父？”他颤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死了？”老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中带着无尽的失望与痛心，“我当年若是真的死了，又怎么能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我当年只是假死，就是为了寻找你这个孽障，将你绳之以法！”
假死？
众人听到老人的话，都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他们没想到，这老人竟然是黑衣人的师父，更没想到他当年是假死，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徒弟。
洛尘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向前迈出一步，对着老人拱手行礼，恭敬地问道：“老人家，晚辈洛尘，斗胆向您请教。您既然是他的师父，那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他为什么要修炼邪术，残害这么多生灵？”
老人缓缓转过头，看向洛尘，慈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似乎是在赞赏他的勇气。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回黑衣人身上，眼中的赞许瞬间被失望所取代，那失望如同千斤巨石，压得黑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叫墨邪。”老人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原本，他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一生收过三个徒弟，唯有他天资最高，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对术法的领悟能力，都远超其他两人。我本以为，他会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一代宗师，造福天下生灵。”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似乎是在回想墨邪当年的模样。可很快，那追忆便被痛心所取代：“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急功近利。他一心追求强大的力量，嫌弃正统的术法修炼太慢，竟偷偷接触邪术。我发现后，多次劝诫他，告诉他邪术害人害己，可他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认为我是在阻碍他变强。”
“后来，他趁我闭关之际，偷走了我珍藏多年的‘邪灵杖’，那邪灵杖是上古邪物，蕴含着无穷的邪气，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沉重，“他偷走邪灵杖后，便销声匿迹。我出关后得知此事，又气又急，可无论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他的踪迹。无奈之下，我只能装死，一方面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暗中追查他的下落。”
“这些年来，我走遍了各个界域，看到了无数被他残害的生灵，听到了无数因他而破碎的家庭的哀嚎。”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拿着邪灵杖，修炼邪术，每突破一个瓶颈，都需要吸收大量的灵脉和生灵的生机。那些被他洗劫过的地方，寸草不生，生灵涂炭，整个界域都变得死气沉沉。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突破邪术的瓶颈，成为邪术的主宰，然后统治整个世界！”
众人听到这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墨邪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鄙夷。他们没想到，墨邪竟然如此残忍，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哈哈哈……没错！”墨邪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他猛地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了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疯狂，“我就是要成为主宰！这个世界本来就该由强者统治！那些弱小的生灵，本来就是强者的垫脚石！我吸收他们的生机，利用他们的灵脉，有什么错？”
他伸出手指，指向在场的众人，声音尖锐而疯狂：“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不也一样在追求力量吗？只不过你们比我虚伪，你们打着‘正义’的旗号，背地里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凭什么我就要被你们指责？凭什么我就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住口！”老人怒喝一声，声音中带着强烈的威压，墨邪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身体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你这孽障，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追求力量本无错，可你却选择了最残忍、最邪恶的方式！你残害生灵，涂炭生灵，这不是强者的行为，这是魔鬼的行径！”
墨邪被老人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可他眼中的疯狂却丝毫未减。他死死地盯着老人，咬牙切齿地说：“魔鬼又如何？只要能变强，只要能成为主宰，就算做魔鬼，我也心甘情愿！师父，你当年若是肯帮我，我早就已经突破瓶颈了，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毁了你？”老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邪的手指都在颤抖，“我是为了救你！我若是帮你，就是在助纣为虐！就是在把你往地狱里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追求的不是力量，是毁灭！你这样下去，最终只会被邪术反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魂飞魄散又如何？”墨邪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要能在有生之年成为主宰，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无怨无悔！”
说完，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身前。原本被白光压制的邪气，竟在精血的刺激下，再次暴涨起来。黑色的雾气如同疯了一般，从他体内涌出，与白光再次碰撞在一起。这一次，墨邪像是豁出了性命，邪气比之前更加狂暴，竟隐隐有压制白光的趋势。
“不好！他要拼命了！”洛尘脸色一变，立刻运转体内的灵力，一道金色的光柱从他掌心射出，直奔墨邪而去。他知道，墨邪此刻已经彻底疯狂，若是让他挣脱白光的束缚，后果不堪设想。
苏瑶也反应过来，手中的长剑亮起耀眼的白光，她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向墨邪，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劈向墨邪周身的黑气。其他修士也纷纷出手，各种颜色的光柱、剑气朝着墨邪飞去，一时间，场中光芒万丈，各种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老人看着墨邪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痛心，随后又变得无比坚定。他缓缓抬起双手，周身的神圣气息再次暴涨，那道从他体内发出的白光，也变得更加耀眼。“孽障，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为师今日，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老人双手向前一推，那道耀眼的白光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掌，朝着墨邪拍去。光掌所过之处，黑气瞬间消融，就连空间都似乎被扭曲。
墨邪看着迎面而来的光掌，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疯狂取代。他嘶吼一声，将体内最后一丝邪气也引爆开来，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黑影，与光掌撞在一起。
“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脉都在颤抖。白光与黑气碰撞的中心，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冲击波，朝着四周扩散开来。洛尘连忙运转灵力，在众人身前形成一道金色的防护罩，抵挡着冲击波的侵袭。
冲击波过后，场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墨邪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周身的黑气已经消散殆尽，他的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显然已经身受重伤。而那道巨大的光掌，也在碰撞中消散，老人站在原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也消耗了不少力量。
墨邪躺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昏了过去。
老人看着昏过去的墨邪，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与痛心。他走到墨邪身边，伸出手，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在墨邪身上，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
“老人家，您打算怎么处置他？”洛尘走到老人身边，轻声问道。
老人看了洛尘一眼，缓缓说道：“他虽然作恶多端，但终究是我的徒弟。我会将他带回我的宗门，关在思过崖，让他好好反省。若是他能真心悔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亲手了结他。”
洛尘点了点头，他知道，老人做出这个决定，心中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苏瑶突然指着墨邪的身体，惊讶地说道：“你们看，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众人闻言，连忙朝着墨邪的身体看去，只见墨邪的胸口处，有一道微弱的绿光在闪烁，那绿光似乎是从他体内的某个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老人眉头一皱，伸手将墨邪的黑袍掀开，只见墨邪的胸口处，挂着一枚绿色的玉佩。那玉佩通体翠绿，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而那绿光中，竟蕴含着一丝与墨邪修炼的邪术截然不同的纯净气息。
“这是……”老人看着那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青冥玉’！当年我送给墨邪的生日礼物，据说这玉佩能净化邪气，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洛尘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道白光能轻易压制他的邪气，恐怕这枚青冥玉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或许，在墨邪的心底，还有一丝未泯的良知。”
老人看着那枚散发着绿光的青冥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轻轻抚摸着玉佩，喃喃自语道：“墨邪，希望这枚玉佩能唤醒你的良知，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力量，不是靠残害生灵得来的，而是靠守护与责任。”
说完，老人小心翼翼地将墨邪扶起，扛在肩上。他对着洛尘和苏瑶拱了拱手，说道：“今日多谢各位相助，若是没有你们，我未必能顺利制服这孽障。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各位有需要，可到青云宗找我，我定当尽力相助。”
“老人家客气了。”洛尘连忙回礼，“铲除邪祟，本就是我们正道修士的责任。您能及时出现，才是真正救了我们。”
老人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远处飞去。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际。
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洛尘和苏瑶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没想到这个黑衣人竟然是墨邪，还是那位老人家的徒弟。”苏瑶感慨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洛尘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这件事虽然解决了，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墨邪虽然被制服了，但他修炼的邪术已经流传出去，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邪修在暗中修炼。我们以后还要更加小心，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嗯。”苏瑶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去之后，就将这件事禀报给宗门，让其他宗门也提高警惕。”
众人纷纷点头，随后便开始收拾战场。那些在战斗中受伤的修士，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阳光渐渐驱散了天空中的阴霾，温暖的光芒洒在这片曾经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土地上，仿佛在预示着，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将到来。
而在遥远的青云宗，思过崖上，一道孤独的身影被关在石牢中。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绿色的青冥玉。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真的能明白老人的苦心，真的能找回自己曾经失去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