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走后，工人们情绪有些低落。
杜云峰心里也不是滋味，王栓柱虽然是个刺头，但是技术一流，对厂子也是真心实意的。
但他也知道，胶带是林师傅的心血，林师傅退休前特意交代他要狠抓质量，千万不能把东西做废了。
这些年，王拴柱做得很好，胶带质量无可挑剔。
可能是他埋头时间长了，忘了偶尔也要抬头看看天，才会对时代这么陌生。
他这次主动跨出去，也不是坏事，碰了壁，才知道世界不只是他手上的一亩三分地。
杜云峰又安抚了工人几句，表示过几天晕车贴将大量投入生产，大家伙儿的热情才重新被调动起来。
三五成群得地往回走。
“姜同志，这次的事儿太谢谢你了，走，去我办公室，聊聊药方的事儿。”
杜云峰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能继续往下推了。
姜柠应声，跟着杜云峰往前走。
杜云峰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小小的一间。
一眼望过去，就是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一套半旧的沙发。
杜云峰把姜柠让进来，指着沙发，“姜同志，坐！”
姜柠应声坐下。
杜云峰递过来一杯水，脸上堆着笑，“姜同志喝水。。”
他将水杯放在小桌子上，在姜柠对面坐下。
“那个药方的事情，姜同志你看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我也好赶紧配出来，投入生产，这你也看到了厂子里的工人都拖家带口的，实在是拖不得了。”
“至于价钱，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量满足。”
他挠了挠头，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姿态放得极。
“姜同志，你也知道我们厂子确实困难，我相信你肯定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对吧？”
在商言商，杜云峰现在虽然满头官司，可毕竟当了多年厂长，利益两个字早就刻在了脑子里。
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求人的模样。
姜柠喝了口水，慢悠悠地将杯子放下，“杜厂长，安抚工人是你的事情。”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道：“说白了，今天这事儿我可以不管，我相信这晕车贴除了你们厂子，肯定也有其他地方感兴趣，我不缺钱，大可以慢慢找。”
言下之意，现在缺钱的是你不是我，大可不必这样试探。
“哈哈，那是自然！”
杜云峰尴尬地笑了笑，“姜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能满足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没办法，谁让现在命门在别人手里捏着，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搞不来药方。
姜柠身体坐直了些，直直看向对方眼里。
杜云峰被她看得发毛，心中暗忖，这姑娘到底要说啥。
“杜厂长，现在京都有些国营厂在搞承包制，相信你也听说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杜云峰身子一震，他完全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知道这个。
他当然是有想法的，虽然现在国家政策还不明朗，但是既然有厂子能这么做，就说明路子是可行的，并且上面也是支持的。
像他们这样的厂子，产品和生产线都逐年老化，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这些话杜云峰不能说给姜柠听。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柠也懒得跟他犹抱琵琶，“杜厂长如果没有想法，就不会飚着胆子跟银行借钱。”
“让我猜猜，你用那些钱还添置了不少国外的设备吧。”
这一点姜柠猜到了，否则光靠现有的设备，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搞出类似的产品。
杜云峰不自觉拧眉，把话题往回拉，“姜同志，我们还是说回药方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柠嘴角上扬，露出甜甜的梨涡，“很简单，在厂子没有改制之前，我要晕车贴两成的收益。”
杜云峰松了口气，还好，不算太多，当下心中暗想，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也就只能看到这点东西。
没等他开心多久，就听姜柠接着道：“等厂子改制以后，这两成收益转化为我在厂子里的份额。”
杜云峰“嗖”的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看来还是他小瞧这姑娘了，如果答应她，就意味着，厂子改制以后，除去上交给国家的利润，剩下的利润要再按比例分给她。
这无疑是让杜云峰割肉。
他想要改制的目的自然是多赚钱，同时也能让厂里的工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如今姜柠横插一脚，不可避免的削减了他们的利润。
可若是不答应她，眼前的难关都过不去。
杜云峰思虑再三，“姜同志，这事儿我得跟厂里的领导班子商量一下，不能这么快回复你，你看能不能先把方子给我，我们有了结果以后再补签合同。”
姜柠斜睨了他一眼，“杜厂长觉得我跟你一样傻吗？”
什么领导班子商量？都是屁话，只要杜云峰答应，他就完全有办法说服其他人。
说到底他现在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姜柠不跟他扯，直接起身。
“哎，姜同志，你等等！”
杜云峰没想到这姑娘气性这么大，不过是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嘛，这还急眼了。
姜柠没理他，继续往外走。
“行，姜同志就按你说的来，我让人做合同。”
姜柠回头，再次在沙发上坐下来。
杜云峰的速度很快，合同几分钟后就弄好了，一式两份。
姜柠确定没有问题，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切就绪，杜云峰拿出一张白纸，递给姜柠，“姜同志，方子现在能写了吧？”
姜柠没接，她站起身，对着杜云峰浅浅一笑，“你们有实验室的吧？”
杜云峰点头，他们厂的产品之所质量极好，就是因为前任厂长特别重视研发，当初斥巨资在厂里建了实验室，当时除了医用胶带，还出了各种畅销的膏药贴。
只是这种国营厂子，旱涝保收，缺乏活力，渐渐地研发人员没了研发新品的想法，之前的产品也开始渐渐被市场淘汰。
姜柠挑眉，“那太好了，明天我亲自过来配！”
杜云峰：“……”
敢情说了半天，他屁都没捞着，方子还在人家手里，自己还赔出去两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