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七杀枪兄弟内心天人交战,沉默弥漫之际,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忽然从林外传来:
“说的不错。张良臣将军临终能有此悟,能为你等谋此出路,倒也算保留了最后一份气节与慈心。”
七人大惊,瞬间结成七杀枪阵雏形,警惕望去。只见一道青影飘然而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话音落下时,人已到了近前。来人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深邃,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清灵祥和之气,与周遭的肃杀格格不入。
张义心中一动,压下兄弟们的敌意,上前一步,抱拳恭声问道:“敢问道长是何方高人?”
那道长微微一笑,拂尘轻摆:“贫道,杨夕。”
“灵鹫宫宫主杨夕道长?”七人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灵鹫宫名震西域,医术、武学皆深不可测,宫主杨夕更是传说中的人物。
杨夕目光扫过七人,仿佛能洞悉他们心中的悲愤与迷茫,他缓缓道:“适才听闻诸位壮士之言,已知庆阳惨状与张将军遗命。唉,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他语气带着悲悯,“张将军最后能幡然醒悟,不惜以死明志,并将复仇之望寄托于尔等,其心可悯,其情可叹。他此举,非是让你们殉葬,而是为张氏一门,也为尔等自身,留下一点真正的‘种子’。”
他看向为首的张斩,目光澄澈:“张斩壮士,你等若此刻执意自行寻仇,不过是枉送性命,正中也希、丁晦下怀。他们巴不得所有知情者、可能的复仇者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届时,张将军不仅白白牺牲,更将永远背负着‘酿成庆阳惨祸’的污名,而真正的元凶,却可逍遥法外,继续为恶。”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张斩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杨夕继续道:“反之,若你等能弃暗投明,助大明铲除国贼,揭露也希、丁晦的滔天罪行。那么,天下人便会知道,张良臣将军最后是清醒的,是反对此等暴行的。他的死,是殉城,更是殉道!唯有如此,方能真正保全他的尊严,让他得以安息。而你们,也不再是助纣为虐的叛将养子,而是迷途知返、为国除奸的义士!这才是真正的忠孝两全,这才是张将军真正期望你们走的道路。”
七杀枪兄弟沉默着,杨夕的话句句敲在心坎上,将他们从复仇的狂热和愚忠的桎梏中一点点拉了出来。张斩深吸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抱拳道:“道长金玉良言,如拨云见日!张斩愿率众兄弟,投效大明,戴罪立功,只为诛杀也希、丁晦,为义父正名,为庆阳冤魂雪恨!”
其余六人见状,亦纷纷跪倒:“愿随大哥,投效大明,诛杀国贼!”
杨夕拂尘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七人托起:“善。诸位壮士能明大义,实乃苍生之幸。且随贫道前往明军大营,贫道愿为你等引荐。”
与此同时,徐达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丐帮探子刚刚带回的关于庆阳城的详细情报,让在座的所有人——宋青书、张无忌、徐达、以及各派首领——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冲头顶。
“万灵血蛊……满城生灵化为狂魔……自相残杀……”徐达这位见惯沙场惨烈的元帅,此刻也脸色发白,拳头紧握,“张良臣、也希、丁晦!尔等竟行此禽兽不如之事,罔顾天理人伦!”
张无忌亦是剑眉紧锁,面带痛苦:“此蛊毒闻所未闻,竟能惑乱心神至此……寻常解毒之法,恐怕难以应对。若不能尽快制止,庆阳……就真的完了!”
帐内一众豪杰虽武功高强,但面对这种针对一城生灵的诡谲巫蛊之术,也感到束手无策,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该往何处使。
宋青书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抬头问道:“杨夕道长……还没消息吗?灵鹫宫于医毒之道钻研极深,或有一线生机。”
他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侍卫急促的通报声:“报——!大帅、国师!营外有一道长求见,自称是国师故人杨夕!”
“太好了!”宋青书眼中精光一闪,豁然起身,“徐大哥,杨道长到了!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此时!”
徐达也是精神大振,连忙道:“快!诸位,随我一同出迎!”
……
大营辕门外,徐达、宋青书、张无忌率领一众武林首领快步而出。
徐达当先抱拳,声若洪钟:“早听青书老弟屡次言道,灵鹫宫杨道长医术通神,义薄云天!今日得道长相助,徐达心中这块大石,总算能落下几分了!道长一路辛苦!”
杨夕稽首还礼,谦和道:“徐元帅过誉了,斩妖除魔,济世救人,乃我辈本分,何谈辛苦。”
宋青书上前一步,郑重稽首:“杨道长,您来得正是时候!庆阳之事,想必您已知晓?”
杨夕面色凝重地点头:“略知一二,详情容后细说。”
张无忌也抱拳道:“杨道长,别来无恙?”他目光随即落在杨夕身后的七条彪形大汉身上,蓦地一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这几位……不是庆阳城的七杀枪兄弟吗?”
此言一出,徐达身后众将和武林豪杰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手已按上了兵刃,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杨夕见状,却是呵呵一笑,拂尘一摆,挡在七杀枪身前,从容道:“众位英雄稍安勿躁。贫道正要介绍,这七位好汉,原本确是张良臣将军麾下七杀枪。然则,庆阳惨变,张将军追悔莫及,已自戕谢罪。临终前,他幡然醒悟,命此七子弃暗投明,专为诛杀制造庆阳惨祸的元凶也希、丁晦而来!他们此行,是带着张将军最后的遗命,更是带着满城冤魂的血债,特来投效徐元帅与宋盟主,愿为前驱,戴罪立功!”
杨夕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七位神情复杂,却带着决死之志的汉子身上。
宋青书目光与张斩等人一一对视,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悲愤、坚定与一丝恳求。他略一沉吟,随即朗声道:“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张将军既已殉城明志,尔等又能深明大义,我宋青书,代表武林同盟,欢迎七位壮士加入!过往恩怨,在诛灭国贼面前,皆可放下!徐元帅,您意下如何?”
徐达亦是果决之人,当即大手一挥:“既然青书老弟和杨道长作保,又有张将军遗命在前,本帅岂是拘泥过往之人?七位壮士,请入营细谈!如今首要之务,是如何破解庆阳之局,诛杀元凶!”
张斩七人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齐齐抱拳,声如金石:“谢元帅!谢国师!谢杨道长!我等必效死力,以报此恩,以雪此仇!”
原本的敌人化为盟友,对抗也希与五毒盟的力量,终于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次整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座仍在血与火中哀嚎的庆阳城,以及隐匿在暗处的罪魁祸首。真正的决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