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
季鲤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捏住指尖那片碎石，骤然弹射，拧腰，转胯，碎石无声而精准地弹出。
碎石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短啸射入草茎深处。
“哗啦。”
草丛瞬间爆发出一阵晃动，一道矮小瘦弱的黑影踉跄跑出了草丛。
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布条几乎裹不住那瘦小的身体。身影伏在地上，试图往旁边阴影处缩，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就这点本事？”季鲤挑了挑眉，确认了是有实体后，走到了小孩面前，“刚刚跟着我一路了吧？”
“跟着我干什么？”
小孩从泥土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配上脏兮兮的小脸，很是无辜：
“我就是饿了，想上山找点吃的哥哥。”
“刚刚好又遇上了你。”
“吃的？”季鲤坏笑了下，“我这倒是有好吃的，不过被我藏在了这栋阁楼里。”
“你如果能帮我从那个铁窗户里钻进去，我就分你一半。”
“可是......”小孩突然低下了头，声音变得阴冷起来，“我现在......只想吃哥哥的脑髓啊。”
话音未落，小孩猛地抬起头，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手指迅雷般攀上了季鲤的大腿，接着像猿猴一般迅速攀爬而上，目标直指季鲤那看起来聪明的脑袋瓜。
但季鲤早有防备，反应的很快，当小孩爬到腰间时，一只手精准地掐住孩子的脖子，将他举起悬在空中。
孩子那双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眼白几乎占据了全部，眼瞳缩成了针尖大小的两个诡异的黑点。
眼神中满是怨毒。
季鲤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目光。
“我要吃......”
“我要吃......”
“我要吃！！！”
小孩白色的眼球疯狂转动着，口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喉咙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双手还不断抓挠着季鲤。
“这么饿啊？”
季鲤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就像是在看一个挑食的孩子。
“那哥哥请你吃点外国进口的高端货，鲱鱼罐头好了。”
季鲤嘿嘿一笑，那笑容在小孩怨毒的瞳孔里放大，他看见季鲤把另一手伸入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印着看不懂文字的铁皮罐头。
罐头被他单手打开后，一股脑的塞入了了自己不断撕咬的口中。
一股难以名状的、集合了盛夏腐烂海鲜市场、发酵了十年的臭豆腐乳、焦黄屎绿色夏天的旱厕，以及穿了一整个雨季没洗的胶鞋的终极混合气息，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黄色洪流，咆哮着冲进了他的口中。
“呕——！！！”小孩的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像条离水的鱼。
“我......我好饿啊......”
生理性的呕吐和残留的“执念”在他体内疯狂打架，就像是底层代码冲突一样，他一边不受控制地反胃，一边还顽强地挤出几个字。
“呕——哕！！！”
第二波冲击来得更猛烈，那罐头的味道在他嘴里、鼻腔里、甚至脑子里瞬间爆炸，眼泪鼻涕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呕呕呕呕——！！！”
“还这么饿啊，真是难办。”季鲤面色无奈，接着转为宠溺，“不过别客气，哥哥这罐头管够哈。”
季鲤捏开小孩的下巴，又把一罐满满当当地倒入。
“呕......”
“我好饿啊。”
“呕......”
“饿啊。”
“呕呕呕......”
“我呕......”
“呕......饿......呕......”
小孩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我不饿了......哥......我真不饿了。”
他终于彻底崩溃了。身体猛烈地抽搐，刚刚灌进去的“洋鱼”和胃里本就不多的存货，混合成一股不可描述的喷泉，稀里哗啦地往下淌。
那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泪水、痛苦、以及......深深的怀疑人生。
他也许在想为什么城里人管屎叫洋鱼。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应该多吃点才是啊。”
季鲤语气轻松了些，但下一刻又一变。
“嗬...嗬......”嘶哑的气音从小孩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他的肩膀和手臂突然开始无法自控地、神经质地剧烈抽搐，手指关节甚至出现了扭曲，就像是有数只虫子在皮下钻来钻去一般。
“被下咒了？”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季鲤脑中闪过。
没有丝毫犹豫，季鲤的另一只手探向小孩的脖颈下方的大椎穴。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种极其恶心冰冷的触感从季鲤手上传来。
指尖碰到的不是温热的皮肉，而是一小片滑腻腻的异物，那东西紧紧黏在小孩后颈凹陷处的皮肤上，带着尸体般的凉意。
季鲤的手指闪电般合拢、扣死，指甲的边缘嵌入了那异物边缘，入手的感觉如同抓到了某种半凝固的蜡油纸或僵冷的蜥蜴皮。
“呃啊啊——！！”
小孩的喉咙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
季鲤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
那抽搐的身体骤然僵直挺起，随即像被抽了筋的鱼，彻底瘫软下去。怨毒的眼神从他眼中消失，只剩下恐惧与疲惫。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身体蜷缩成一团。
季鲤面色平静的站在一旁，指缝间夹着那片刚从小乞丐后颈上撕扯下来的东西。
那东西不大，约半片指甲大小。色泽暗黄近黑，薄如蝉翼，却带着一种阴冷滑腻的油脂感。上面用某种深紫近黑的颜料，扭曲地刻画着一个结构诡异、宛如无数纠缠蛇群的符文。
“能控制人的邪符？”
“看样子，应该是西南一带的风格。”
“谁给这孩子下的符呢？”
季鲤的目光从符纸移向了正瘫软在地的孩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