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彻底暗下去的前一秒，吴一处的手背青筋暴起，把最后半步猛地收回。
脚底泥浆“咕”地一声，像被谁咬了一口。
“退！”他低吼，整个人往后一缩，贴着湿冷岩壁滑下来。
李铁柱立刻伏低，虞媚儿伏在他背上，牙关打颤，却没出声。三人蜷成一团，屏住呼吸。
左侧雾里传来窸窣声，像是爪子刮过碎石。一团黑影擦着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掠过，扑了个空，停顿两秒，又缓缓退回深处。
吴一处额头全是汗，顺着鼻梁滑进衣领。他没擦，也不敢动。等那股压迫感彻底散开，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回来了。”他哑着嗓子说。
李铁柱一屁股坐在泥里，斧子拄地，手抖得像筛糠。“刚才那一下……差点就……”
“差半秒。”吴一处从空间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火焰稳定，橙红色，雾气还在变厚。“我们回得及时。”
他低头看手，掌心那道裂痕又深了一分，边缘发紫，像被锈铁划过。血没再流，但整只手麻得不听使唤。
虞媚儿伸手想碰，被他躲开。
“别管它。”他说，“计划照旧。”
李铁柱喘匀了气，抬头：“探路成功了？”
“成功了。”吴一处从空间抽出一张新卷轴，摊在膝盖上，用炭笔画下三十米路线图，“五个陷阱点，全记下了。三处空腔，两处流沙带，落脚点我都标了记号。”
他抬头看两人：“接下来不是探路，是冲。”
“冲？”李铁柱瞪眼，“刚才那一下都差点没回来，你还敢冲？”
“因为现在我们知道了。”吴一处指着火光，“雾变亮，怪物停，十二分钟一循环，四次都准。这不是运气，是规律。”
他把卷轴撕成两半，一半塞给李铁柱：“你背她，走中间。记住落脚点顺序，我喊‘左三步’你就往左三步，喊‘停’就立刻趴下。”
“那你呢？”
“我在前面开路，系统扫描，石子探坑。”吴一处从空间取出三枚石子，分给每人五颗，“每人五颗，不准多投，不准乱扔。听见没？”
李铁柱点头，把石子塞进侧袋。
虞媚儿靠在他背上，声音虚弱：“药……还够吗？”
“最后一瓶中级恢复剂，刚给你喝了。”吴一处看了眼空瓶，“接下来全靠你自己撑。”
她闭眼，没说话，但手指攥紧了李铁柱的衣领。
吴一处收起卷轴，盯着火光。火焰稳定燃烧，颜色明亮。
“等。”他说，“等它变暗，再等它亮。”
七分钟过去，火光开始发黄。
十分钟后，火焰压低，几乎变成暗红。
左侧雾中传来一声低吼，紧接着是扑击声，泥浆飞溅。
“来了。”吴一处低声，“雾厚，攻击恢复。”
他掏出石板，记下时间：05:03。
三人沉默。
又过了五分钟。
火光突然跳了一下，橙红重新亮起，雾气肉眼可见地变薄，前方地面轮廓清晰起来。
远处几个黑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清朗期。”吴一处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泥，“最后一次，正式冲。”
李铁柱背起虞媚儿，调整重心，握紧斧柄。
“记住。”吴一处往前一步，踏入薄雾，“两分钟一到，不管我在哪，立刻蹲下贴地。别喊我，别找我，保命第一。”
“你呢？”李铁柱问。
“我在前面。”吴一处抬起手，系统界面弹出，扫描启动，“要是我没喊停，说明我还活着。”
地面承重图在脑中展开，坑洞、松土、硬石一一标注。
“走。”他低声说。
三人影缓缓没入雾中。
吴一处走在最前，右手握系统，左手捏石子。
第一颗石子飞出，落地实声。
“落脚。”他喊。
第二颗偏右，声音空荡。
“跳左。”
第三颗落地清脆。
“跟上。”
他们一步步向前挪。
十米过去，无误。
第十五米，系统警报轻响——前方三步，地下空腔，承重不足。
他抬手，止步。
掏出第四颗石子，轻抛。
石子落地，瞬间下陷。
“绕行，左两步。”他下令。
李铁柱背着人，小心翼翼挪位。
第二十米，地面稳定。
第二十五米，系统提示：右侧有轻微震动，非陷阱，可能是地下水流。
“继续。”
第二十八米，最后一颗石子出手。
落地，实声。
“最后三步。”吴一处低语，“稳住。”
他迈出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虞媚儿突然呛咳，一声短促的“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左侧雾中黑影一颤，一头幽影猎犬猛然抬头，耳朵竖起，直扑李铁柱侧后！
“右倾避让！”吴一处瞬间调出系统锁定轨迹，大吼。
李铁柱本能侧身，怪物扑空，爪子擦过肩甲，带起一串火星，一头扎进泥坑。
吴一处立刻投出石子，砸在远处地面，“啪”地一声。
怪物扭头，扑向声音来源。
“走！”他吼，“加速！”
三人加快脚步，踩着标记点快速推进。
第二十九米，实声。
第三十米，实声。
“到了！”李铁柱大喊。
吴一处回头，火光已经开始发暗，雾气流动速度加快。
“趴下！”他喊，“两分钟到！”
三人立刻蹲下，贴地，屏息。
雾气重新变厚，远处黑影开始活动，低吼声渐起。
但他们的脚，已经踩在了实地上。
吴一处喘着气，抬头。
前方不再是迷雾翻滚的泥沼，而是一片干硬的灰土地，裂纹纵横，像被晒干的河床。
没有怪物，没有陷阱，没有雾。
“出来了。”李铁柱咧嘴，笑得像个傻子，“我们真出来了？”
吴一处没笑。他低头看手，裂痕已经蔓延到手腕，皮肉微微翻起，像要裂开。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一麻，炭笔“啪”地断成两截，半截掉在灰土上。
虞媚儿从李铁柱背上滑下来，扶着岩壁站稳，看着前方空旷的灰地，声音很轻：“接下来……去哪儿？”
吴一处弯腰，捡起半截炭笔，往空间里一塞。
“往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