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芜离开家,去了设计工作室待着,心里能清静些。
很快,陆政的车突然停在工作室楼下。
千珏恭敬地打开车门。
陆政看着商芜,语气不容置疑:“跟我回玉家,你这身子得好好调养。”
商芜愣住,下意识后退半步:“陆先生,什么意思?”
记忆里那个对她始终冷淡的陆政,此刻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关切,让她有些不适应。
陆政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
他声音缓和了些:“别多想,我不是突然对你好,你要是真走了,陆让那小子能跟我闹翻天,而且我还想以后能抱上孙子呢。”
商芜心里一沉,嘴角勾起一抹笑。
“要是为了后代,你大可以让陆让再找个人。”
陆政却停下脚步,盯着她,眼神带着点了然。
“你觉得,陆让除了你,还会真心喜欢上别人吗?”
商芜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弯腰坐进车里。
离开这里也好。
先拉开距离,有些情绪可以平复。
与此同时。
陆让把车开得飞快,商芜的号码拨了几十遍都是无人接听。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她拎着行李箱离开时,眼底藏不住的落寞。
“你到底知不知道阿芜在哪儿?她没跟你联系吗?”
电话终于接通,陆让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急切。
“她常去的工作室,以前住过的公寓我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陆优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
“你先别慌,我也是刚从老宅那边问来的消息,阿芜在父亲那儿,玉家主宅。”
陆让猛地踩下刹车,眼底瞬间漫上慌意。
“陆政怎么会把阿芜接走?他没对阿芜说难听话吧?”
他和陆政本就疏离,担心陆政把失去孩子的的不满,撒在阿芜身上。
“你想什么呢?”陆优连忙打断他的猜测,“这次父亲反常得很,特意让人收拾了带小花园的向阳客房,刚才千珏说,他正陪着阿芜在院子里看锦鲤,连厨房炖的花胶都亲自盯着火候,比对你上心十倍。”
陆让愣住,握着手机的手松了松,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突然……那我现在过去找阿芜?”
“你可别添乱!”陆优急得提高了音量,“现在最该做的是让你们俩冷静,陆政也说了,先让阿芜在老宅养着,等她气顺了再说。
你现在过去,万一又提孩子的事吵起来,不是把人越推越远?”
陆让靠在椅背上,眉头拧成一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
他语气软了些:“那总不能一直耗着,得想个办法缓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陆优笃定的声音。
“办法我已经跟陆政商量好了,玉家码头不是要拓展新业务吗?一直缺个懂统筹,又能沉下心做事的负责人,我觉得交给阿芜再合适不过。”
陆让蹙眉:“交给阿芜?她对码头生意不熟,而且刚经历这些,哪有精力管这些?”
“正因为这样才要交啊。”陆优的声音里带着点狡黠,“阿芜心思细,又会跟人打交道,刚好适合她,更重要的是,这业务是父亲今年的重点项目。
把活儿交给她,等于把你俩往一块绑,她在玉家,你们总得见面,还怕没机会好好说话?而且让她忙起来,也能少想那些糟心事。”
陆让盯着前方的路,心里的焦躁慢慢沉了下去。
他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终于松口:“行,就按你说的办,你帮我多盯着点,要是阿芜在码头业务上有不懂的,随时跟我说,我来处理。”
“放心吧,有我在呢。”陆优应得干脆,挂电话前又补了句,“对了,父亲特意叮嘱,你要是敢偷偷跑回老宅烦阿芜,他就让你见不到她,你自己掂量着办。”
陆让无奈地勾了勾唇,挂了电话,重新发动车。
他方向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而是律所。
他得先把林阮的事彻底解决,绝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他们的感情。
…
玉家老宅的书房里。
阳光透过雕花窗,落在案几上。
陆政将一份厚如砖块的文件夹推到商芜面前,顿了顿:“玉家今年的重头戏,你看看。”
商芜伸手接过,目光扫过合作方名单时没有半分迟疑,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了然。
“陆先生是想让我负责这块?”
她早从陆优那儿听过风声,此刻倒没太多意外。
“你倒是敏锐。”陆政难得露出点赞许的神色,“这业务要对接做航线包装,还得跟船运公司谈细节,既要懂统筹又要会打交道,你最合适。”
“我没做过码头生意,但规矩和逻辑是通的。”
商芜翻开文件夹,指尖在某条近海航线处轻轻一点,“这里的停靠点可以再优化,靠近古镇景区,会更方便。”
几句话就精准点出了规划里的留白,全然没有半分怯生。
陆政看着她笃定的样子,眼底的满意又深了几分:“有什么需要,直接找陆优,或者让陆让给你搭把手。”
商芜捏着纸页的手顿了顿,没接话,只是低头继续看资料。
她现在还没准备好面对陆让。
同一时间。
律所。
林阮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个人物品。
同事们投来的同情或好奇目光,她全当没看见,甚至还对着镜子补了口红,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笑。
“林阮,陆律这次真不留你啊?”有相熟的前台凑过来问。
林阮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指尖划过屏幕里一张照片。
画面里商芜和沈淳之站在画廊门口,角度刁钻得让两人的距离看起来格外亲密。
“没什么可惜的。”她声音轻飘飘的,将平板塞进包里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有些人欠的债,总得还。”
她拎着包走出律所,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
那头的声音低沉,带着急切:“陆让真把你辞了?后续怎么办?”
“辞了才好。”
林阮发动车子,目光望向玉家老宅的方向,“我留了照片,等商芜接手码头业务,就把东西放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她一边占着陆让,一边跟沈淳之不清不楚,陆让就算想护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电话那头的人松了口气:“还是你想得周全。”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林阮挂了电话,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要的从来不是律所的职位,而是让商芜身败名裂,替表哥讨回公道。
另一边。
,陆让刚处理完林阮的交接手续,手里攥着码头业务的补充数据,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陆优的电话,
“姐,我整理了份船运公司的报价单,你帮我带给阿芜。”
“你自己怎么不送?”陆优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陆让靠在办公椅上,目光落在窗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陆政不让我去老宅烦她。”
“行吧,我帮你带过去。”陆优叹了口气,“不过阿芜现在满脑子都是航线规划,你可别指望她马上给你回信。”
挂了电话,陆让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总觉得林阮离开时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对劲,像有什么隐患藏在暗处。
他拿出手机翻到商芜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
他得先把林阮可能留下的麻烦清干净,再找阿芜好好解释。
而此刻的玉家老宅里,商芜正对着航线图标注修改建议。
窗外的风吹起她的发,她眼底只有对工作的专注。
……
林阮离开后的第三天,彻底没了踪迹。
陆让派去的人,只查到她买了去邻市的高铁票,之后便像水滴融入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藏在暗处的危机感并未消散,陆让坐立难安。
他已经整整五天没见过商芜了。
律所的会议开到一半,他盯着投影幕布上的码头货运合作方案,脑子里却全是商芜在老宅院子里看资料的模样。
陆优昨天发来的照片里,她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手里捏着支笔,正对着航线图皱眉。
“陆让,发什么呆呢?”
陆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这方案是给阿芜做参考的,你要是想知道她的想法,不如自己去问。”
陆让回神,指尖在文件上划出一道印子,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陆政不让我去老宅。”
“那是你没找对理由。”
陆优翻了个白眼,把一份码头停车场改造的报价单推到他面前,“阿芜昨天问我要靠谱的施工队资料,你手里不是有几家合作过的吗?就用这个当借口,陆政总不能拦着你谈工作吧?”
这话像点醒了陆让。
散会后他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离开叶城。
五个小时后,他到了玉家,看见管家在院子里修剪盆栽,他连忙下车:“张叔,阿芜在里面吗?”
“商小姐在书房看码头的图纸呢。”
管家放下剪刀,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不过陆先生在客厅喝茶,您进去可得小心点。”
陆让心里一紧,推开了大门。
客厅里的茶香飘过来,陆政正坐在红木沙发上翻报纸,听见动静抬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资料上,语气没什么温度:“又来干什么?”
“给阿芜送码头停车场的改造资料。”陆让把资料递过去。
“她要找施工队,我手里这几家都是做过类似项目的,比外面找的靠谱。”
陆政扫了眼资料封面,没接,只是朝书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进去吧,别跟她提那些没用的,耽误她做事,你就直接出去。”
陆让攥着资料的手松了松,脚步放轻地往书房走。
门板虚掩着,他能看见商芜坐在书桌前的背影,阳光从窗缝里漏进去,在她发梢镀了层浅金。
他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推门进去。
商芜抬头的瞬间,他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眼底带着点刚看完图纸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却比五天前看起来精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