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让攥紧拳头。
阿芜。
他想起商芜昨晚那冰冷绝望的眼神。
心口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他死死盯着林阮。
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她太镇定了。
那种冲着钱来的贪婪,反而增加了一种扭曲的可信度。
如果她编造感情,他反而能立刻拆穿。
可她说只为钱。
陆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回椅子,声音低沉危险。
“你怎么证明,那晚我们在一起?”
林阮似乎早有准备。
“那晚你穿着深灰色衬衫,银条纹领带,落在我的公寓了。”
“需要我还给你吗?”
陆让的心猛地一沉。
那件衬衫,他确实找不到了。
庆功宴第二天,他因为宿醉头痛,直接换了备用西装去的律所。
后来也忘了追问衬衫下落。
难道……
不,绝不可能。
这一定是她处心积虑设计的圈套!
“一件衬衫,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林阮耸耸肩。
“那就等三个月吧。”
“我有的是耐心。”
她的目光扫过陆让紧绷的脸。
“就是不知道,商小姐有没有。”
这句话,成了压垮陆让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必须立刻解决这件事。
不能再让阿芜承受任何伤害和猜疑。
哪怕是用最直接最难看的方式。
他抓起车钥匙。
“你,跟我走。”
林阮挑眉。
“去哪?”
陆让的声音冷得像冰。
“玉家。”
“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如果你敢撒谎,我会让你知道代价。”
林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很快被狠绝取代。
“好啊。”
“正好,也让陆老先生评评理。”
车子一路疾驰,驶向玉家老宅。
陆让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林阮则看着窗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到了老宅。
陆让径直将林阮带进客厅。
陆政正坐在主位上看报。
看到儿子带着一个陌生女人进来,眉头立刻皱起。
“陆让,这是怎么回事?”
林阮不等陆让开口,自己先走上前。
她对着陆政,微微躬身,态度看似恭敬,实则带着挑衅。
“陆老先生,您好。”
“我叫林阮。”
“是……陆律师身边的工作人员。”
她特意停顿了一下,手再次抚上小腹。
“今天来,是想解决一些私人的问题。”
陆政何等精明,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的动作,又看向脸色难看的儿子。
心中已猜到大半。
他放下报纸,声音不怒自威。
“什么私人问题,需要闹到家里来?”
林阮抬起头,直视着陆政。
“我怀孕了。”
她说得清晰无比。
客厅里瞬间死寂。
陆政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看向陆让,目光如炬。
“陆让!”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陆让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
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荡和坚决。
“绝对不可能!。”
“我陆让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阿芜的事!”
“请您相信我!”
他的声音带着被冤枉的痛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政凝视着儿子。
知子莫若父。
他从陆让的眼神里,看到了清白和愤怒。
但这件事,太棘手了。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
“咯噔。”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二楼传来。
三人同时抬头。
商芜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
她穿着一身素色家居服,脸色苍白得像纸。
显然。
刚才楼下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阿芜……”
他急切地想上前解释。
商芜的目光淡淡扫过他。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林阮那张带着挑衅笑容的脸上。
然后又看向一脸焦急的陆让。
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商芜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割裂了空气。
她看着陆让,一字一句地说:
“带着她。”
“消失。”
“立刻。”
“从我眼前消失。”
说完。
她不再看任何人。
转身。
“砰”的一声巨响。
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将那场令人作呕的闹剧,连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带来无尽麻烦的男人。
彻底关在了门外。
陆让僵在原地。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心如刀绞。
他知道。
这一次的裂痕。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都要难以弥补。
而林阮的嘴角。
在那扇门关上的瞬间。
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那声沉重的关门声,像最终的审判。
陆让僵立在客厅中央,血液都冷了。
他不能走。
绝不能就这样离开。
如果此刻转身,他和商芜之间就真的完了。
“阿芜!”
他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坚实的木门。
“你开门!”
“听我解释!”
“那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是陷害!”
门内死寂无声。
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他像个疯子一样徒劳地嘶吼。
陆政走上前,苍老但有力的手按住了儿子的肩膀。
“陆让。”
老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冷静点。”
“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先离开。”
“让她静一静。”
陆让猛地甩开父亲的手,眼眶通红。
“静一静?”
“!我什么都没做!你要我怎么冷静?!”
“我走了,就等于默认了!”
陆政的目光锐利如鹰,声音却异常平稳。
“你不走,继续在这里闹。”
“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真相,不是靠吼出来的。”
陆让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
商芜那双冰冷、疲惫、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睛,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他心痛。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站在客厅中央,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林阮。
怒火和屈辱瞬间吞噬了理智。
他掏出手机,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传来。
“来人!”
“把这个女人给我丢进皖湖!”
“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玉家的保镖应声而入,面无表情地走向林阮。
林阮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
她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挺了挺根本看不出痕迹的肚子。
“好啊!”
“陆律师,你尽管动手!”
“一尸两命,我无所谓!”
她盯着陆让,嘴角勾起恶毒的笑。
“不过,你把我灭口了,商小姐就会相信你了吗?”
“她只会觉得你做贼心虚!”
“只会更恨你!”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陆让头上。
他挥手制止了保镖。
是啊。
如果林阮“意外”消失,在阿芜看来,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罪行?
他百口莫辩。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将他淹没。
他那么爱她。
用尽全力去爱,甚至不惜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也要保住她的生命。
她怎么会不相信他?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绝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
陆让靠在墙上,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眶的酸涩。
不能乱。
他必须冷静。
他看向林阮,眼神恢复了商界精英的冷酷和锐利。
“看好她。”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玉家半步,也不准她接触任何人。”
保镖应声,将林阮带离客厅,严密看守起来。
陆让转向陆政,语气急促。
“,联系最好的医生,妇产科,基因鉴定专家!”
“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现在,立刻,马上鉴定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无论花多少钱,用什么方法!”
他不能再等三个月。
一天都不能等!
陆政看着儿子几乎失控的样子,沉沉叹了口气。
“我这就去问。”
“但你要有心理准备,现在的技术……”
陆让烦躁地打断。
“去问!”
他现在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可能性。
就在陆家父子焦头烂额之际。
陆优急匆匆地赶到了玉家。
她显然已经听说了风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担忧。
“,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林阮……”
她的话在看到陆让猩红的双眼和颓败的神色时顿住了。
陆政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陆优倒吸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她立刻看向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
“我去看看阿芜。”
她快步上楼,轻轻敲了敲门。
“阿芜,是我,陆优。”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陆优不放心地拧了拧门把手。
门竟然没有反锁。
她推门进去。
商芜抱膝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单薄的背影,透着一种心死的孤寂。
陆优的心狠狠一疼。
她走过去,轻轻坐在商芜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阿芜。”
商芜没有回头,也没有抽回手。
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陆优轻声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乱。”
“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陆让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应该了解他。”
“他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这一定是那个林阮的阴谋。”
商芜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依旧沉默。
陆优知道,光说这些苍白无力。
她用力握了握商芜的手。
“你相信我,也相信陆让一次,好吗?”
“我这就去帮陆让查清楚。”
“一定会给你一个真相!”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商芜一眼,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走到楼下僻静处。
陆优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程昼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程昼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
“优优?难得主动找我,想我了?”
若是平时,陆优肯定会回敬他几句。
但此刻,她没心情。
“程昼,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出事了。”
她语速极快地将玉家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程昼。
程昼那边的轻浮笑意瞬间消失,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林阮?陆让律所那个新助理?”
“她竟然玩这么大?”
陆优急切地说:
“对!她现在一口咬定孩子是陆让的,要等三个月做鉴定!”
“阿芜和陆让的关系刚有点缓和,这下全完了!”
“程昼,你人脉广,路子多,帮我查查这个林阮的底细!”
“越快越好!”
程昼沉吟片刻。
“查她没问题。”
“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玩味。
“我这么帮你,陆大小姐打算怎么谢我?”
陆优此刻心急如焚,没好气地说:
“程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程昼低低地笑了。
“好好好,不闹了。”
“看在优优你这么着急的份上。”
他的声音彻底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可靠的力度。
“我马上去查。”
“给我点时间。”
“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
陆优稍微松了口气。
程昼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办事能力极强。
有他出手,或许能尽快找到突破口。
她回头望了一眼二楼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客厅里焦灼踱步的弟弟。
心中暗下决心。
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
而此刻。
被软禁在客房的林阮,坐在窗前。
看着楼下波光粼粼的皖湖。
脸上没有任何恐惧。
反而露出一丝计划顺利推进的、冰冷的微笑。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这才刚刚开始,我一定要拆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