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全都红了眼。
陈家守卫红了眼，矿奴们也红了眼。
战场内的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地的尸体。
能够站起来的人，只剩下了几百个。
在这巨大的矿坑中，却显得无比的稀疏。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张茅扭头，看向了仍然站在他身边的纪石，语气中充满了鼓励。
“纪石，你看到了吗？陈家守卫即将被消灭了，我们就要获得胜利了。”
纪石似乎被矿坑内的血肉模糊的景象给吓到了，木讷的点了点头。
“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陈家的援军也一定在路上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不能再拖了。”
张茅说着，便看向纪石。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纪石带领手下冲进去，清理掉最后的陈家守卫。
但纪石却摇了摇头，“先生，我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茅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表情中有些不耐烦。
“我不明白，大家都死在这里，那追求的自由在哪里？”
听到纪石这般话语，张茅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否定道：“纪石，你这样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他们是死在了这里，可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最终还是为你为我们争取到了自由，我们的一部分人获得了自由。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没有死在这里，那他们永无宁日的在矿坑中挖矿，日复一日的挖矿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们只是让他们死得其所，死在了正确的地方。
我们只要离开这里，他们的死就是值得的。在前进的路上总有人牺牲，或许是你我牺牲，成就他们，但终究是他们牺牲成就了我们，所以我们要带着对他们的纪念和感激活下去。”
张茅感觉自己已经说的够透彻的了，他相信纪石能够理解他，便拍了拍纪石的肩膀，鼓励着。
“去吧纪石，杀死剩余的陈家守卫，获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吧。”
可纪石还是不为所动，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移一下。
却见纪石转头头来，冷冷一笑，“先生，恐怕我现在带着矿奴们冲下去也不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而是如同其他矿奴一样死在这座大坑之中吧？”
张茅脸色不变，眉头却皱了起来。
“纪石，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难道认为剩余的那十几个陈家守卫能够杀死你们吗？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去夺走最后的胜利吧，不要再犹豫了。”
说到最后，张茅的表情都严肃了三分。
“再拖延下去，陈家的援军就要到了。”
“陈家援军？”纪石又是一笑，一副看穿了张茅的表情。
“哪有什么陈家援军，我只要不入这矿坑一步，陈家援军便不会出现一个。但只要我踏入这矿坑一步，便会有能够刚好将我杀死的陈家援军出现。我说的对吧，先生。”
张茅听此，闭上了嘴巴，眼神不明的看着纪石。
纪石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您真是好算计，若不是我细心观察都不曾发现。在这场战争中，您的表情始终未变，就算是陈家援军一波波的感到也宛如在您的掌控之中一样，这一切难道真的不是您的算计吗？”
“就凭借这一点，就这般揣测我？”张茅反驳一句。
“当然不会，这也能够说明您稳重，将一切情绪藏在心中，但您也不能把我们当成傻子。”纪石有些愤怒的说道：“陈家守卫供奉于陈家，每日吃喝不愁，灵石俸禄一分不少，有着我们都不敢想象的神仙生活，何必要跟我们厮杀到一人不剩？凭什么要与我们这些贱奴换命？”
说到这里，纪石指向大坑之中。
“您看啊！矿奴就剩下一百多个了，可这些陈家守卫还在战斗，他们明明可以撤退，发布封锁令的。可现在他们是为了什么？为的难道不是将我们全都杀死在这里。”
终于，张茅的表情变了变。
“没想到这矿奴之中还是有聪慧之人，我以为你们不经外事，心思都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一样，注意不到这些呢。”
张茅被戳穿了，便无所谓的承认了。
“你猜对了，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而且不单单你说的这些，因为就连陈家矿奴也在我的掌控之中。”
听到张茅全然承认，纪石还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先生，您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召唤出黑暗之神。”
猛地，纪石惊醒。
“所以，这就是您说的召唤黑暗之神的仪式？”
张茅点头。
纪石再开口，“所以，您一直不告诉我们这些，是以我们的生命来召唤黑暗之神。”
张茅再点头。
终于，纪石心一横。
“您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张茅睁开眼，向身后招了招手。
“你确实算是聪慧，是整个矿场中最聪慧的人。我给你们关于外界的信息也都是被删减过的，有利于我的。但我还是没有想到你能从那些残破的知识和信息中总结出这么多。”
身后的矿坑中，走出来上百人的陈家守卫。
这些陈家守卫冲了上来，将纪石身后的矿奴全都按在了那里。
那些矿奴发出了恐惧的喊声，大喊大叫着。
纪石看向他们，看到了被他拉到队伍里吃下黑暗之种的老头子也在其中，被按在矿渣的地上，用一种不明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纪石。
“所以自由是骗局？”
“黑暗之神会带着你们的身躯自由的。”
“是我们自由还是黑暗之神自由？”纪石爆吼出声。
下一秒，纪石瞳孔放大。
一只干枯的手掌，抓到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给提了起来。
“我本就不在乎你们，你怎敢这般质问我？”
纪石身体颤抖，眼睛恐惧的盯着张茅。
在他的视线里，张茅的脸似乎变成了一张老鼠脸。
一股邪恶的气息，冲击着他的身躯。
很熟悉的邪恶气息，暴虐，愤怒，恐惧。
下一秒，这位勇敢的求道者，被扔到了大坑之中。
迎接他的，是陈家守卫的厮杀。
直到半个时辰之中，纪石力竭的躺在了大坑之中。
双目流血的看着天空，气息衰落，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