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乌拉的“身躯”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灰黑色的轨迹。
青紫色的电光随着它的移动不断在边缘炸开。
被它碾过的地方，水泥地尽数化为齑粉。
连埋在地下的电缆都被无形的引力扯出地面，在空中扭曲成怪异的弧度，最终被那团雾气吞噬，只留下刺鼻的焦糊味。
它没有明确的“脚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朝着教学楼方向缓缓移动。
那里传来的人声与电子设备的嗡鸣，像餐前的铃声，精准地勾动了它对“文明活动”的本能渴望。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
学生们正惊慌地四散奔逃，背包掉落的书本、踩碎的眼镜片、滚落在地的早餐袋，在地面上织成一片混乱的图景。
而在这片慌乱的边缘，靠近篮球场铁丝网的地方，陈龙野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微微歪着脑袋，脖颈以一个近乎诡异的角度倾斜着，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有些吓人，露出半截白森森的牙齿。
风掀起他黑色外套的衣角，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与周围惊慌失措的人群格格不入。
“我现在感觉很好……卡咧卡咧哒，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皮里挤出来的，带着种神经质的亢奋，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混乱的尖叫声中格外刺耳。
“卡咧卡咧”的怪笑混着风的呼啸，让人分不清是在笑眼前的混乱，还是在笑那不断逼近的怪物。
他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金属手环。
那手环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他此刻癫狂的神情形成诡异的反差。
混沌乌拉散发出的混沌气息已经弥漫到了近前，那是种混杂着宇宙尘埃、废弃金属与腐烂能量的味道。
普通人吸入一口便会头晕目眩，可陈龙野却像嗅到了某种美味的香气，深深吸了口气连瞳孔都泛起一丝异样的红光。
他缓缓直起脖子，目光越过奔逃的人群死死锁定在乌拉不断翻滚的“身躯”上，方才的癫狂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冷静。
“不过言归正传，混沌乌拉的能量的确适合我的计划。”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掌心躺着一枚银灰色的胶囊。
胶囊大约有拇指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的凹槽像某种精密仪器的缩小版，正随着乌拉的靠近微微发烫。
这是他模仿捷德胶囊改造的，专门针对宇宙中的混沌能量设计，此刻外壳上的纹路已经亮起微弱的红光，像苏醒的血管。
陈龙野的指尖在胶囊侧面轻轻一按，顶端的晶石突然弹出一根肉眼难辨的纳米管，管口对准了混沌乌拉的方向。
几乎在同时，乌拉周身翻涌的灰黑色雾气中。
一缕比发丝还细的混沌气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像条受惊的小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扭曲的轨迹，朝着胶囊的方向飞来。
那气息中裹挟着细小的光点——那是被乌拉吞噬的物质残留的能量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转瞬即逝的光芒。
“滋滋——”
当混沌气息接触到纳米管的瞬间，胶囊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内部的能量转换器开始高速运转，发出类似电流的轻响。
陈龙野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轻微震动，那是能量被压缩、储存的信号。
他盯着胶囊顶端的晶石，看着它从暗红逐渐变成深邃的紫黑，像吸饱了墨的海绵。
这缕能量看似微弱，却蕴含着足以摧毁半座城市的破坏力，只是被他的装置完美地禁锢在了胶囊内部。
大约半分钟后，晶石的颜色不再变化，陈龙野指尖再次一按，纳米管“咔嗒”一声缩回胶囊，顶端的晶石恢复了最初的黯淡。
他将胶囊握紧在掌心，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滚烫的皮肤，形成奇妙的触感。
混沌乌拉还在缓慢移动，距离最近的学生已经不到五十米，警备队的激光束再次划破天空，却依旧无法阻止它的脚步。
可这些都与陈龙野无关了。
他转身，沿着铁丝网的阴影向后退去。
黑色的外套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路过一个被遗弃的篮球时，他抬脚轻轻一勾，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回球场中央。
与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形成奇妙的呼应。
他的嘴角又勾起那抹“卡咧卡咧”的笑，只是这次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风能听见：“足够了……”
“这点能量，足够让那些家伙惊讶了。”
混沌乌拉的咆哮声、警备队的射击声、学生的尖叫声还在身后回荡。
而陈龙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掌心的胶囊微微发烫，像揣着一颗浓缩的混沌之星。
教学楼的玻璃幕墙在混沌乌拉的引力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整栋十五层的建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钢筋骨架“咯吱”作响，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弯折、塌陷。
灰黑色的雾气漫过楼顶的避雷针，
将整栋楼裹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不过十几秒的功夫，那片曾回荡着早读声的区域就只剩下一片不断蠕动的雾气。
混沌乌拉的“身躯”又膨胀了一圈，表面的电光闪烁得愈发刺眼。
就在第三栋实验楼开始倾斜的同时……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紧接着是教导主任沉稳的声音，透过遍布角落的音响传遍每个角落。
“全体师生注意！紧急预案启动！立刻按照疏散路线前往地下避难所！重复，立刻前往地下避难所！”
早已演练过数次的疏散机制瞬间运转起来。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不再慌乱，沿着贴满荧光标识的走廊快速移动，班主任们举着应急灯站在楼梯口引导方向。
连平日里调皮的男生都自觉放慢脚步，扶着身边的同学往下走。
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口，穿着橙色马甲的志愿者正在分发应急包，里面装着压缩饼干、水和简易呼吸面罩。
每个人的动作都快而不乱，仿佛这不是突发灾难，而是一场提前彩排的演练。
推开厚重的防辐射门时，一股带着消毒水味的凉风扑面而来。
地下超级空间比想象中更广阔。
穹顶的LEd灯模拟出柔和的日光，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排排整齐的模块化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标着数字和班级名称。
最外侧的区域铺着防潮垫，足够容纳数千人临时休息；往里走是独立的隔间，配着折叠床和充电插座。
据说这是为需要特殊照顾的师生准备的；最深处甚至能看到小小的医疗站，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已经准备好了急救设备。
“这里能装下几万人？”
一个女生小声问身边的同伴，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们所在的区域只是整个空间的一角，远处的通道还在不断延伸，隐约能看到更多的房间和往来的人影。
“听说光主体区域就有三个足球场大。”同伴晃了晃手里的应急包，语气里带着点惊叹。
“上周听老师说，这地方是按‘能扛住核打击’的标准建的，墙壁里加了铅板，通风系统能过滤掉所有有害物质。”
“就算外面变成辐射区，咱们在这儿待上几年都没问题。”
正说着，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欢呼。
原来是有人发现每个隔间里都装着小型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地面的实时画面。
虽然信号偶尔卡顿，但能清晰地看到混沌乌拉的动向和警备队的反击。
几个男生凑在屏幕前讨论着激光炮的威力，女生们则拿出手机互相拍照。
还有人从应急包里翻出零食，分给周围的同学，原本该紧张的避难时光，竟透出点意外的安稳。
防辐射门再次“哐当”关上，将外面的爆炸声和雾气隔绝在外。
小岚望着头顶的“天空”，忽然笑着说：“以前总抱怨学校管得严，现在才知道，首都的学校是真不一样啊。”
她的话引来一片附和。
有人想起刚才路过的医疗站，有人提到隔间里的充电口，连最开始害怕的女生都放松下来，靠在折叠床上刷起了消息。
地下空间的广播里，传来校长温和的声音：“请各位同学放心，地面救援正在进行中。”
“我们的避难所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地下设施，食物和水储备充足，大家可以安心等待通知。”
远处的通道里，有志愿者推着餐车走来，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原来连热食供应系统都提前启动了。
灯光柔和，秩序井然，很难想象这是在怪物肆虐的时刻。
或许正如小岚所说，作为龙国的首都，这份在灾难中依旧能保持的从容与安稳，本身就是一种独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