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薇布下的棋局,悄然运转。经过“灵光”优化的联盟监测网络,如同被赋予了敏锐直觉的巨兽,开始捕捉那些试图隐藏在背景噪音下的“杂音”。
“巡天鉴”是联盟结合修真炼器与尖端科技打造的星空堡垒,其核心探测阵列如今镌刻着闪烁着莹润光泽的归墟道纹,对异常能量,尤其是偏向负面、死寂属性的波动,敏感度提升了数倍。三艘巡天鉴呈三角阵位,锚定在归墟静海外围的关键空间节点,它们散发出的无形侦测波与覆盖星域的“万界调和之阵”深度融合,编织成一张细密到近乎微观层面的“星网”。
与此同时,联盟情报部主导的“净网”计划也在无声推进。借助“万界云枢阁”庞大的信息流和基于因果律的推演秘法(部分源自楚云枢优化过的算法),重点排查近期行为模式突变、能量气息出现细微污染、或与已知混乱星域存在不明联系的个体。
压力,首先在观墟城内部显现。
城西,一家专营异界奇珍的商铺后院密室。一名身着联盟低阶执事服饰、面容精干的男子,正对着一个不断扭曲、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黑色水晶,低声汇报:
“……静海外围警戒确已提升,但未见大规模异动。‘灵光’现象持续,多集中于研究区域,疑似自然衍化,尚未确定核心源点……”
他语速极快,眼神警惕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是被寂灭尊者以复活其早已陨落道侣的虚假承诺所诱惑,堕落而成的“暗子”之一。
就在他即将结束传讯的刹那,密室墙壁上镌刻的、用于隔音与屏蔽探测的符文,其中几个关键节点,毫无征兆地闪烁起那熟悉的、蕴含着生机的莹润光泽!
这光泽并非来自苏雨薇的布置,而是这座建筑本身使用的、蕴含归墟平衡理念的标准阵法符文,在“生命之种”灵光的无形浸润下,自发产生的“活性化”反应!
嗡——!
隔音屏障瞬间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那黑色水晶传出的空间波动,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引发了连锁反应。几乎同时,密室上空,无形的“星网”侦测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骤然凝聚、锁定!
“不好!”暗子执事脸色剧变,猛地捏碎黑色水晶,试图毁灭证据并强行空间跳跃。
然而,已经晚了。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星光壁垒,自虚空浮现,瞬间封锁了整个密室空间。下一刻,密室门被无声推开,两名身着联盟肃纪司服饰、气息冷峻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手中托着一面古镜,镜光流转,清晰地映照出暗子执事身上缠绕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灰黑色寂灭气息。
“李执事,”为首的肃纪修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跟我们走一趟,解释一下你身上不该有的气息,以及刚才的空间波动。”
李执事面如死灰,他知道,在观墟城,在这张被“灵光”加持过的巨网下,自己无所遁形。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于联盟管辖下的不同星域,接连上演了十余起。有的在传递情报时被优化后的通讯监控系统捕捉到异常频段;有的在试图潜入敏感区域时,被焕发新生的警戒道纹识破伪装;更有甚者,仅仅是因为心绪不宁、体内被种下的寂灭魔种与周围活跃的生机灵光产生排斥,而被灵觉敏锐的同僚或上级察觉。
“净网”行动初战告捷,成功拔除了寂灭尊者安插的大部分“暗子”,极大挫败了其情报网络。联盟内部为之一清,但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丝紧张气氛。苏雨薇适时下令,对外公布部分调查结果,强调是清除少数受外界邪恶势力蛊惑的堕落者,以稳定人心,避免猜忌蔓延。
永寂坟场,骸骨宫殿。
“废物!一群废物!”寂灭尊者的咆哮震得整个星辰都在颤抖,黑雾身躯剧烈翻滚,无数面孔扭曲,“短短数日,联络点被端了七成!‘星网’……‘灵光’……那该死的生机,竟然连最基础的阵法都能赋予如此灵性?!”
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联盟的反应速度、侦查效率远超它的预估。那无处不在的“灵光”优化,仿佛给整个联盟镀上了一层感知邪恶的釉彩,让它精心布置的暗棋寸步难行。
“尊者息怒。”殿下,一团不断变幻形状、几乎没有实体的阴影发出嘶哑的声音,正是被寂灭尊者联络的“虚无之影”的一个分身,“联盟有此变化,正说明那‘生机源点’的重要性。它越强大,对我们的压制越大,但……其价值也越高。强攻不可取,暗探受挫,或许……该从内部人心下手了。”
寂灭尊者强压下怒火,黑雾翻腾稍缓:“说。”
“据残余‘暗子’最后传回的信息,联盟内部对‘灵光’之源,亦有猜测和分歧。苏雨薇并未明确解释,此乃疑虑之根。我们何不将此疑虑放大?”虚无之影阴恻恻地道,“散播消息,就说那归墟异变,非是祥瑞,而是云枢圣尊化道时未能尽全功,导致寂灭之力反噬,孕育出的‘寂灭魔胎’!所谓‘灵光’,不过是魔胎蛊惑人心、汲取万灵生机的伪装!苏雨薇隐瞒真相,是为利用联盟资源供养魔胎,最终将献祭整个联盟,助魔胎出世,毁灭宇宙!”
好一招颠倒黑白,釜底抽薪!直接将生命的希望污蔑为毁灭的根源,利用生灵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楚云枢的敬仰制造矛盾。
寂灭尊者闻言,黑雾中无数面孔露出狰狞的笑意:“妙!如此一来,无论他们信与不信,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联盟内部必生裂痕!苏雨薇要么被迫公开真相,要么就得耗费大量精力平息谣言!无论哪种,都能为我们创造机会!去办!”
很快,一股诡异的流言,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联盟底层和一些信息相对闭塞的中小界域悄然传播。
“听说了吗?归墟那里出的不是好东西!”
“嘘!小声点!不是说那是圣尊留下的造化吗?”
“造化?我看是灾劫!据说那是寂灭力量凝结的魔胎,现在散发灵光是为了麻痹我们,吸收我们的气运和生机!”
“不可能吧?苏尊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也许苏尊是被魔胎控制了?或者她有自己的打算……”
流言内容恶毒,却巧妙地利用了信息差和人们对超越认知事物的天然恐惧。它没有直接证据,却像毒藤一样缠绕在信任的基石上,开始侵蚀联盟的凝聚力。
一些原本就对联盟政策有所不满,或是在“灵光”优化中未直接获益的势力,开始变得犹豫和观望。部分星域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抗议和质疑声浪,要求联盟高层对归墟异变给出“明确且可信”的解释。
星辰秘境,苏雨薇很快接到了报告。
她看着玉简中记录的流言内容,眼神冰冷。寂灭尊者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直接攻击她个人,她并不在意,但玷污楚云枢的遗泽,动摇联盟的根基,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苏尊,是否需要发布官方公告,严厉驳斥此类谣言?”身旁的联盟官员义愤填膺。
苏雨薇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此时大规模辟谣,效果未必好,反而可能显得欲盖弥彰,让谣言传播更广。”
她走到秘境边缘,望着下方星海中,那些因为“灵光优化”而焕发出勃勃生机的星球和阵法节点,心中已有定计。
“既然他们质疑‘灵光’的本质,那我们就让万灵亲眼见证,‘灵光’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她下达了一系列新的指令:
第一,扩大“万界云枢阁”的公开数据库,将更多关于“灵光优化”带来切实益处的案例、数据、影像资料,无条件向所有联盟成员开放。让事实说话,让受益者发声。
第二,组织由各文明德高望重者、知名学者、以及深受“灵光”恩惠的普通修士和凡人代表,组成“万界见证团”,实地参观受“灵光”优化的重点项目(如天剑宗的新剑招演练、瑶池圣地的复苏灵植、改善环境的生息大阵等),并通过星络系统向全联盟直播。
第三,她本人,将在三日后的联盟例行大会上,就近期事件发表公开讲话,并亲自引导一次小范围的“灵光”感悟仪式。
三日后,联盟核心星域,万众瞩目。
苏雨薇并未选择庄严肃穆的议事大殿,而是将地点定在了一座对外开放的、最近因“灵光”优化而效能大增的“星辰疗养院”前的广场上。这里收治着许多因修炼出错、法则冲突或陈年旧伤而痛苦的修士。
广场上空,巨大的光幕实时转播着“万界见证团”在各地的见闻。看着那生机勃勃的灵植、稳定高效的阵法、玄妙非凡的新创功法,听着受益者真挚的感激之言,无数观看直播的联盟民众,心中的疑虑开始冰雪消融。
当苏雨薇一袭素衣,现身广场时,全场寂静。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有支持,有好奇,也有隐藏的怀疑。
她没有直接驳斥谣言,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缕纯净温和、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希望的光芒——那正是被谣传为“魔胎伪装”的灵光!
“诸位道友,”她的声音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大道至简,唯真不破。此光为何,言语或可欺瞒,然其本质,万物可鉴。”
她屈指一弹,那缕灵光飞向疗养院上空,如同春雨般洒落,轻柔地融入笼罩疗养院的滋养阵法之中。
刹那间,整个阵法光华大盛,原本温和的滋养之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而精准。广场上,乃至通过星络观看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疗养院内,数十名伤势沉疴、气息微弱的病人,他们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健、平稳起来!其中一位道基受损、被断言仙路已断的老修士,甚至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受损多年的道基,竟在那灵光的滋养下,愈合了一丝!
根本无需任何言语。
这发生在眼前、惠及众生的奇迹,比一万句辩解都更有力量!
那温暖、治愈、充满希望的灵光,怎么可能是毁灭的魔胎?
广场上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雷鸣般的掌声!之前所有的猜疑、惶恐,在这一刻,被那实实在在的生命奇迹冲刷得干干净净!人们眼中只剩下对苏雨薇的崇敬,对那灵光的感激,以及对联盟未来的坚定信心!
“守护此光,即是守护我等之未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瞬间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共鸣。
苏雨薇看着重新凝聚起来的人心,看着那因万众一心而似乎更加明亮的灵光,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真实的笑意。
她知道,这场舆论战,她赢了。寂灭尊者的毒计,非但没有瓦解联盟,反而让万灵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生命之种”的价值,使得联盟的凝聚力空前提升。
而就在这万众一心、灵辉普照的时刻,星辰秘境中的传承星核,再次传来了强烈的搏动。这一次,搏动中蕴含的信息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孺慕与渴望的意念。
苏雨薇心有所感,望向归墟静海的方向。
她能感觉到,静海深处那缕光芒,似乎壮大了一分,与星核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万灵的信念与汇聚的生机,正在加速“种子”的萌发。
黑暗的窥伺并未结束,但光明,已更加璀璨。
初心映灵辉,星网锁暗谍。
人心的向背,在这场超越力量层面的交锋中,成为了决定性的砝码。而新一轮的较量,已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