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牧”那诡异重叠的声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溶洞内短暂的死寂。“找到……你们了……‘变量’……”
“变量”这个词，从它口中吐出，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的杀意。
黑瞎子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看着对岸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着那双缓缓旋转的、非人的幽暗漩涡，一股混杂着惊骇、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情绪冲上头顶！汪牧……那个不惜献祭自身救下他们的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被归墟规则彻底污染了？还是……平台上那个存在，将他改造成了追杀他们的工具？！
“妈的……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瞎子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他将背上的予恩护得更紧，短刀横在身前，肌肉贲张，如同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
张祁灵已然彻底拔出了黑金古刀，乌黑的刀身在这昏暗的溶洞里反射着篝火与磷光的幽芒，他一步踏前，将黑瞎子和大半同伴挡在身后，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死死锁定对岸的“汪牧”。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东西，虽然顶着汪牧的皮囊，但其内在散发出的规则压迫感和混乱恶意，远比之前在青铜门外时更加浓郁、更加危险！
王庞子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解雨臣强撑着伤体，与吴二白、吴三行一起，将吓傻的吴携和霍家姐妹护在相对靠后的位置。霍小玉脸色惨白，手中的仪器差点掉落，她喃喃道：“规则侵蚀……深度污染……这……这简直是行走的规则灾难……”
对岸的“汪牧”对众人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它那僵硬的笑容咧得更大，露出森白的牙齿。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缓缓抬起了那只苍白干瘦的手。手掌中心，皮肤裂开，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浓郁归墟气息的暗能量在汇聚、旋转。
“……清除……开始……”它那重叠的声音带着一种漠然的宣判。
话音未落，它掌心那团暗能量猛地爆发！并非直接射向众人，而是如同泼墨般，狠狠砸向众人脚下的地面和旁边的漆黑湖面！
“轰——！”
暗能量接触地面的瞬间，坚硬的岩石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消融、塌陷！旁边的湖水更是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黑色的水浪冲天而起，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硫磺恶臭和规则湮灭的气息弥漫开来！
更可怕的是，那塌陷的地面和沸腾的湖水中，开始爬出一个个由淤泥、规则碎片和暗能量凝聚而成的、形态扭曲怪异的……归墟造物！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嚎，挥舞着由混乱能量构成的利爪，如同潮水般向着众人涌来！
这根本不是直接攻击，而是改变环境，制造绝境，再用无穷无尽的炮灰消耗他们！
“后退！找掩体！”张祁灵厉声喝道，同时黑金古刀悍然挥出！一道凝练的乌黑刀芒如同新月般斩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归墟造物瞬间劈散成游离的能量！
但更多的造物源源不断地从塌陷区和湖水中爬出，数量之多，令人绝望！
黑瞎子背着予恩，行动受限，只能挥舞短刀艰难地格挡着靠近的造物，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背上的伤口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双眼赤红，看着对岸那个好整以暇、如同欣赏剧目般的“汪牧”，一股邪火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耗死在这里！”解雨臣一边用武器击退造物，一边焦急地喊道，他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袖。
霍秀秀强忍着恐惧，取下背上的一把造型奇特的弓弩，搭上一支刻满符文的箭矢，对准对岸的“汪牧”猛地射出！箭矢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它的头颅！
然而，箭矢在距离“汪牧”还有一米左右时，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停滞，然后被它周身萦绕的混乱规则力量侵蚀、分解，化为了飞灰！
“物理攻击……对它效果不大！”霍秀秀脸色更加苍白。
对岸的“汪牧”似乎被霍秀秀的攻击激怒，它那漩涡般的眼睛转向她，抬起手，隔空对着霍秀秀猛地一抓！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规则束缚力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霍秀秀！她感觉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锁链捆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凌空提起，向着对岸拽去！
“秀秀！”霍小玉惊恐尖叫！
“找死！”张祁灵眼中寒光爆射，身形如同鬼魅般突进，黑金古刀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斩向那股无形的束缚之力！
刀锋与规则之力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张祁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那束缚之力也被他强行斩开了一道缺口！
霍秀秀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被王庞子和解雨臣险险接住，她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而对岸的“汪牧”，似乎因为张祁灵的插手而更加愤怒。它不再仅仅操控造物，而是亲自迈开了脚步，踏上了那不断塌陷、却被它自身力量强行稳固住的一条路径，朝着众人缓缓走来！每走一步，它身上的规则压迫感就强盛一分，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它要亲自下场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淹没了每一个人。前有不断塌陷的地面和涌出的怪物，后有深不见底的黑湖，唯一的出口被这个恐怖的“汪牧”堵死！他们已是瓮中之鳖！
黑瞎子看着步步紧逼的“汪牧”，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因为周遭规则剧烈波动而再次痛苦蹙眉、无意识呻吟的予恩，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决绝，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不能再让予恩落入这种东西手中！哪怕同归于尽！
就在黑瞎子眼中闪过一丝自毁般的凶光，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去拼命时——
一直昏迷的予恩，搭在他肩头的手指，第三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蜷缩，而是猛地用力，死死抓住了黑瞎子肩头的衣物！力道之大，几乎要抠进他的皮肉！
同时，予恩一直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但那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疲惫、痛苦或茫然，而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海规则的……银白！
“……够了。”
一个平静、淡漠、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从予恩口中吐出。这声音与他平时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对岸步步紧逼的“汪牧”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那双漩涡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予恩，里面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予恩（或者说，控制了他身体的那个存在）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轻轻点向了自己眉心的那道疤痕。
在他指尖触碰到疤痕的刹那——
嗡！！！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色彩的、纯净到极致的、仿佛蕴含着世界本源规则的光柱，猛地从他眉心爆发出来，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溶洞！
那光柱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宣告！一种……权限的展示！
光柱之中，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由纯粹规则构成的符文如同瀑布般流淌、生灭！一股远比“汪牧”身上散发出的规则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更加至高无上的气息，如同君临天下般，轰然降临！
在这道纯净光柱出现的瞬间，对岸“汪牧”身上那嚣张混乱的规则气息，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般，发出了“嗤嗤”的消融声！它周身的暗能量剧烈波动，那张僵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名为“恐惧”的神色！它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鸣，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而溶洞内那些不断涌出的归墟造物，在这纯净规则光柱的照耀下，更是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残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纷纷溃散、湮灭，重新化为最基本的能量粒子！
塌陷的地面停止了扩张，沸腾的湖水恢复了死寂。
整个溶洞，只剩下那道贯穿天地的纯净光柱，以及光柱源头，那个悬浮在半空（黑瞎子依旧死死抱着他的腿）、双眸化为银白、散发着无上威严的……予恩！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银白的眸子，冷漠地扫过对岸那个惊恐后退的“汪牧”，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滚。”
只有一个字。
却带着言出法随般的绝对力量！
对岸的“汪牧”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嚎叫，身体在那纯净规则力量的压迫下开始寸寸崩解、消散，最终彻底化为了一缕青烟，湮灭无踪！
光柱缓缓收敛，最终消失于予恩的眉心。
他眼中那骇人的银白也随之褪去，身体一软，重新瘫倒在黑瞎子怀里，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溶洞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充斥着极致的震撼、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予恩……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