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芳跟发展都等着秦可做决定。
秦可问老板，“这位阿奶能进吗？”
男人的嫌弃并未表现在脸上，他笑道：“能。”
“大妈不是县城的吧？”老板随口问了一句。
老人局促地点头，“不，不是，我是青云镇的，我是来县城看我闺女的，没找到我闺女家。”
青云镇离县城远，光靠两条腿走得走一天。
这时候交通跟信息都不方便，老人的闺女结婚二十多年了，前头生了两个闺女，后来这些年一直没怀上，去年突然就有了，还生了个儿子。
只是闺女的婆婆腿脚不方便，不好照顾她闺女，她闺女就让人送了消息回村里，让她过去照顾闺女月子。
她只在闺女刚结婚那年来过，二十多年了，县城有了不小的变化，她早忘了闺女家的具体地址，给她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
她昨天早上从家走，晚上才到县城，带的饼也吃光了。
她从天不亮又开始找，可一直找到中午，还是没找到女儿家。
她也饿的实在没办法了。
听到老人的话，老板满脸动容。
“大妈，今天这顿我不收你钱。”
老人感激的想给老板跪下，却被秦可抓住了胳膊。
“阿奶，这顿饭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人看看秦可，又看了看老板，只稍微犹豫，便点头，“孩子，你心好。”
老板笑容凝滞了片刻，又不在意地说：“那几位都进去吧。”
加了一个老人，四方桌子正好坐满。
发展将自己刚才端过来的碗放在老人面前，自己又去盛了一碗。
老人拿着筷子的手不稳。
“阿奶，别客气，你要吃得饱饱的。”发展催促老人。
“哎。”
老人埋头吃，却也只吃自己碗里的。
除了秦可，没人看见老人低头的时候，几滴泪落进了碗里。
等老人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一小半，发展又给老人夹了几筷子菜。
他知道不给老人夹，她自己不可能伸手的。
“阿奶，芹菜你吃不？”他的筷子在盘子上方停顿。
“孩子，不用了，我这够了，太多了。”
老人忙拦着发展。
“阿奶饿的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秦可也说。
发展这才停手。
老板端了一盘辣椒炒蛋。
“这菜是我亲自炒的，你们尝尝，辣椒下饭。”老板将盘子放在秦可手边。
发展半起身，直接将菜端了过去，“我喜欢吃这道菜。”
哼，别以为他没注意这人看可可姐的眼神。
多大年纪了，还朝女孩子献殷勤。
恶心！
老板勉强笑了一下，问秦可，“你喜欢吃什么？我看能不能做出来你喜欢的味道。”
“可可姐什么都喜欢。”发展又接口。
老板知道示好是没用了，他说：“你们慢吃。”
语毕，又去招呼其他桌客人。
大约是被姨夫说过了，指店员再出来时，态度好很多。
不过在看到老板从秦可身侧走开时，脸色突然难看。
她将一份菜重重放在隔壁桌上。
隔壁桌是三个男人。
“你这店员怎么回事？”三人正在喝酒，一人手背上被溅了几滴菜汁，他叫嚷起来，“我们是客人，你是服务员，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现在的饭店跟雨后春笋似的纷纷冒出来。
跟以前国营饭店不一样，这些饭店的店员要是给人冷脸，客人随时都能换一家。
所以各家店员的服务态度比以前要客气太多了。
“爱吃吃，不爱吃就走。”
“小霞，你怎么说话呢？”老板语气冷了下来。
店员非但没心虚，反倒倒打一耙，“不就声音大了点吗？你有话不能好好说？”
“姨父，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丫头了？”店员直接指着秦可。
整个店里只有秦可让她心里生出不安。
“你有病吧？”发展不可置信地骂了一句，这种话能随口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的吗？
这会让人对可可姐指指点点的。
“小霞，别乱说话。”老板眼神阴翳，他声音并未加重，“跟他们道歉。”
可仅仅这句话，却让店员整个人一个激灵。
她带着哭腔跟两桌客人说了句‘对不起’，便冲回了后厨。
“实在抱歉，孩子还小，不懂事。”老板说：“这样，今天你们的饭钱我都给你们打九折。”
人家都让了一步，邻桌也不好再纠缠。
这边秦可却说：“不用。”
“还是要的。”老板看了秦可一眼，收回视线，也离开了。
“姐，我怎么觉得那两人不对？”这二人明明是姨父跟外甥女，怎么说话做事都怪怪的。
尤其是那个店员。
“不对就对了。”秦可说。
发展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又没有渠道见过类似的事情，自然一头雾水。
“吃你的饭。”见发展还要多问，秦芳芳吃完自己的饭，不让他多问。
秦芳芳是女孩子，心思敏感一点，她在学校也见过这些事。
在她的学校里，她还听说有老师跟学生谈恋爱的，外头这种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不过秦芳芳还是挺膈应。
“大姐，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秦可起身，去付钱。
老板拿出计算机，按了几下，“一共二块五，我给你打九折，再抹去两毛，我收你两块钱。”
说完，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
“这是小礼物。”
秦可并未接，她直接付了两块五毛钱，而后转身走了。
老板抬头，望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腰背，眯了眯眼睛。
外头，老人对秦可又一阵感谢。
她想趁着天没黑找到女儿家。
“阿奶，这钱你拿着。”秦可掏出五块钱，不由分说地给老人，“如果找不到你闺女家，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五块钱可不少。
“孩子，我真的不能要，这钱你自己拿着，我今天吃饱了，还能撑一天呢，今天要是再找不到，我就回家了。”
“阿奶，这钱你需要，回头你还是坐车回家吧。”
老人来的时候一共就带了几毛钱，那钱她是打算给闺女买点肉的，她真的需要钱。
等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发展才不解地问秦可，“姐，你之前不是能帮人找人的吗？”
“是能。”秦可看着老人走远的身影，“可如果她的闺女不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