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看他，正色道：“人类生存在这世上，却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们都应当允许其他存在。”
不管是活着的生灵还是生灵殒灭后的魂魄，都有呆在这世间的权利。
年轻人受教地说：“大师说的是。”
秦可对着已经跑到年轻人心口的阴气说：“他已经知道错了。”
“不过是否原谅他，你自己决定。”
一直蠕动着的阴气停下动作，没继续前进，却也没退回来。
年轻人吓的呼吸都放轻了，他喉头不停滚动，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可催促他，“事情是你做下的，你该道歉。”
年轻人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想活命，只能秦可怎么说，他怎么做，“对不起，求你原谅我，我可以补偿的。”
年轻人话落，阴气非但没放过他，反倒动的更快了。
年轻人没忍住，痛的直吸气。
“诚意不够。”秦可说。
他从小到大吃了太多苦，早没了脾气，他想活着，就不需要自尊，“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想死。”
这卑微的姿态取悦了阴气，它蠕动的速度慢下来。
只是没往回游走，显然是觉得这道歉的诚意还不够。
年轻人转而求秦可，“大师，我想读书，我想当医生，我还想以后能治病救人，求大师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不是这个缘由，秦可也不会插手。
“你这样只会让你们两败俱伤。”秦可按住年轻人的心口左上侧，对手心处的鼓胀处说：“不如找个让你们都能共存的办法。”
“共，共存？”年轻人声音干涩。
难道这什么阴气还要一直待在他身体里，直到他死吗？
他不敢想象。
“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秦可说。
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伤害了它，还请大师跟我说清楚。”
“大师，求你跟它商量一下，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只要他放过我，要我做什么都行。”年轻人说：“我可以给他烧纸，烧很多。”
“不是什么错都是烧纸就有用的，他也不需要。”
阴气在秦可手心下方动了一下。
显然赞同秦可的话。
年轻人疼的满头汗。
“不过就这样跟他同归于尽，你甘心吗？”秦可问阴气。
阴气又涌动了一下，随即停了片刻，这才慢悠悠，沿着来时的路一寸寸往他胳膊挪。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次阴气没顾忌年轻人的身体，它出来的速度慢，却让年轻人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一寸寸咬他的皮肉血管一样。
他疼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直到那鼓包回到他的手腕内关处，这种疼痛才缓缓散去。
年轻人大口喘气，他疼的太厉害，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大师，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它到底是怎么进我的身体里的？”
秦可收回手，“这事跟你有关，却也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原来是年轻人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一直到七八岁还病歪歪的，村里人都说他恐怕是活不到成年，他妈舍不得儿子，就想尽办法让儿子活下去，期间听人说了许多偏房。
其中就喝蛇药酒的说法。
尤其是头顶有奇异标记的黑蛇。
蛇常在地下活动，少见阳光，身上阴气中，而年轻人身上这股阴气就是小时候喝过蛇泡酒，积攒在体内的。
蛇的通常寿命在十到二十年，年轻人父母抓的那条蛇已经活了五十年，因为常年在深林中，逐渐有了灵识，本来有望能化形，却被年轻人的父母抓到，泡了酒，怨气加上阴气逐渐积攒在年轻人体内。
加之他那些年所住之处曾是极阴之地，阴气逐渐就有了意识。
既然是他吃了它，那它夺他身体也是理所应当。
“大师，你说的极阴之地是什么样的地方？”
“坟地。”
“坟地？”年轻人脸陡然白了，“不可能，我一直住在学校，怎么可能会住坟地？”
秦可看他，没解释。
年轻人渐渐没了声音。
他张了张嘴，“大师，你说的是真的？”
因为学校一般占地面积都广，坟地便宜，当然可以用来建学校。
再有，在学校的都是年轻人，年轻人阳气重，恰好可以压制坟地的阴气。
因为这年轻人体内本来就有阴气，周围的环境对它来说是滋养。
年轻人绝望地问：“大师，我不是故意的。”
“它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
“它已经在你体内十几年，早将你的身体改造成适合它生存的巢穴，它不可能离开。”秦可说。
年轻人看着自己的手心，“大师，我的身体一直很冷，就是因为它在的原因？”
“是。”
“你刚才说它跟我共存，那怎么样共存？”
秦可手再探向他的手腕内关。
“你继续为它提供养料。”秦可说：“必要的时候身体还要借给它用。”
“我不同意。”年轻人说：“如果他用我的身体做坏事，到时候受法律制裁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你才要与它做交易。”
年轻人按捺下砰砰跳的心脏。
“你现在别无选择。”秦可对他说了现状，“如果它愿意，完全可以取代你，或者毁了你。”
像是印证秦可的话，年轻人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胳膊竟然抬了起来。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现在是一只胳膊，以后可能是一半的身体，到最后它就变成了你。”
“大师，你，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年轻人再强的意志力，也被自己遭遇的非正常情况吓哭了，“我们才是同类，它以前是蛇，现在就是一团阴气，要是它占据我的身体，那它肯定会做害人的事。”
不是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等它做了坏事，我会收了它。”
年轻人还要说话，秦可先一步开口，“在它还没做坏事前，我不会动它。”
年轻人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可，“大师，你这样就是见死不救。”
“你的父母曾杀了它，那时它不过是一条无辜生灵，你有早夭的命格，也是因为它，你才活到现在，你确定要灭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