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歇脚此处,明日再行。”北离刀客说道。
萧楚河默许,随他入城,寻了一家客栈安顿。
夜深,月光洒满庭院。萧楚河独坐窗前,望着天边银辉,久久不动。终是起身,悄然走向后院僻静处。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握在掌心。是一枚青玉佩,色泽温润,毫无雕饰,唯有一侧浅刻着两个小字——婉儿。
“婉儿,我来迟了。”他低声呢喃,眼底浮起一层薄雾。
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面,仿佛触到了往昔的温度。
随即,他闭目深吸一口气。“不,现在不是追忆的时候。你的冤屈未雪,我怎能止步?我定要揪出那人,让你安息。”
他将玉佩紧紧攥住,眼神再度锐利如刃。
转身欲回房时,忽见北离刀客立于廊下,静静望着他。
四目相对,风拂过檐角铃铛,发出细微声响。
“那是婉儿留给你的东西?”北离刀客开口。
萧楚河点头:“离开凝血谷那日,她亲手所赠。这些年,从未离身。”
北离刀客神色微动:“她也曾待我如友。她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
言罢,他转身离去,脚步轻缓,留萧楚河一人伫立月下。
清晨微光洒落雪地,二人再度启程。再行两日,视野尽头浮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一条窄道蜿蜒伸入其中。“凝血谷便在那雪山腹地。”北离刀客低声说道,“里头布有结界与陷阱,不可大意。”
脚下的小路渐渐被深雪覆盖,四周荒寂无声,唯有风声呼啸。天地之间白得刺眼,寒气如针扎入骨髓。若非体内真气流转不息,寻常人早已僵毙于途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雪地骤然变色,由纯白转为暗红,仿佛整片大地浸透鲜血。空气里飘着浓烈的血腥味,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北离刀客猛然喝止:“到了!凝血谷已现!”
脚下积雪竟化作黏稠血潭,四面雪山也幻化成陡峭岩壁,崖面上凿出无数洞窟,隐约可见铁链、刑架悬挂其中,森然可怖。
“我离去之时,此地尚是花木扶疏,清泉潺潺……怎会沦为如此炼狱?”萧楚河喃喃自语,眉宇间满是震惊。北离刀客沉声道:“你走之后,必有巨变。眼下步步危机,须谨慎行事。”
二人缓步前行,踏进血潭般的地面,四周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不见,只余彼此呼吸在耳畔回响。
突然,血水中炸起数道浪花,无数血蛭腾空跃起,口器张开直扑咽喉!两人疾退数尺,萧楚河剑光一闪,凌厉剑气横扫而出,血蛭尽数断裂坠地。
“不过是虚影罢了。”北离刀客冷哼一声,长刀划破虚空,一道刀光撕裂空气,幻象应声而散。白雪重现,山势复归原状。
“有人故意设局,妄图困住我们。”他冷冷道,“可惜手段粗陋,不堪一击。”
二人继续深入,途中遭遇数重迷阵,或见烈火焚天,或闻鬼哭遍野,皆被一一识破破解。直至一座古老祠庙静静矗立眼前,黑石筑基,高檐如兽吻天。
“这就是凝血古祠。”北离刀客望着门前残碑,“据我所查,婉儿正是在此丧命。若想查明真相,线索必藏于此。”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祠内蛛网密布,尘灰厚积,桌椅倾颓,显然多年无人踏足。
“分头找。”萧楚河说完,转身走向右侧厢房。
屋内陈旧不堪,几具枯骨倒伏墙角,衣料残片尚存。他俯身细察,在一具倚墙而坐的尸骸怀中摸出一方丝帕包裹。解开刹那,一封信笺赫然显现!
他颤抖着手展开信纸,目光落在字迹之上:
“好哥哥:
我心已属萧楚河,誓不嫁予蚕阳子。今夜十时,我们将于后山相会,明日清晨便远走天涯。万望守秘,莫让父亲知晓。珍重勿忘!
你的妹妹婉儿谨上
十月十五日夜”
末尾一行小字,确为婉儿亲笔署名。
萧楚河握信伫立,胸口翻涌难平。这薄薄一页纸,竟承载着她最后的期盼与勇气。
“婉儿,当年我不该让你独自留下,早该带你离开这纷扰之地。”他低声说道,“这一次,我定要揭开真相,还你清白。”
他轻轻折好那封信,刚欲动身寻找北离刀客,却见对方已快步而来,眉宇间透着一丝沉重。
“可有发现?”萧楚河迎上前问道。
“你自己看。”北离刀客语气低沉,打开手中木匣,一柄染满褐迹的匕首静静躺在其中,刃口锈蚀,血痕斑驳。
“血早已干涸,无法辨认来源。但这匕首形制独特,唯有凝血谷弟子才会佩戴。”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心中已有决断。
“你在僧房得信,我在大殿寻得此物,线索已然拼合。”北离刀客缓缓道,“当年婉儿欲与你私奔,她父亲为逼其嫁予蚕阳子,在你们相会之时命人将她杀害,再将罪名推至你身,驱你出谷。”
萧楚河双拳紧握,眼底泛起泪光:“原来如此……婉儿,我终能为你正名。北离兄,我们即刻前往大殿,面见谷主,将一切和盘托出。”
二人并肩而行,踏入主殿,只见一位白须垂胸的老者端坐高位。
“谷主!”北离刀客直视前方,声如洪钟,“当年你为促成婉儿与蚕阳子婚事,于二人幽会之际将其杀害,反诬萧楚河行凶,迫其远走他乡!今日证据俱在,你还有何话讲!”
老者面色骤变,旋即冷笑出声:“哼,几句妄语就想撼动我地位?凭空构陷,有何凭证?”
话音未落,他拍案而起:“来人!杀了他们!”
刹那间,数十黑衣人自暗门闪出,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围拢上来。
北离刀客冷然一笑,长刀挥斩,寒光掠影,不过数息,敌人尽数倒地。
老者神色微凛,手悄然探向袖中暗器。
就在此刻,萧楚河猛然掷出那封遗书与匕首,重重砸在案台之上。
“你还想抵赖?”他目光如刃,声音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