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动嘴,您动手,这叫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赶紧的,厨房那边还要粮食出餐呢,晚了损失算谁的?”
孙全没办法,只得咬咬牙去扛这面粉。
可他平日里在村里也就是干些农活,面粉袋子又软又难抓还重得要命,一下没抓稳,袋子被周围的柜子划破,整袋面粉都飞了出来。
直接把他变成了雪人!
“哎哟喂!我的孙大管培!”
阿福夸张地叫了起来,“您可小心着点!这一袋面粉值好几钱银子呢!您这还没当上掌柜,就先开始败家了?”
旁边的伙计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孙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只能忍着满身的面粉,再次尝试。
好不容易搬起一袋,踉踉跄跄地往指定的地方挪。
每一步都感觉手臂快要断掉!
这面粉重得要命,没技巧搬运,随便一磕碰就被划破,面粉从破口处不断洒出,在他身后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一下午,孙全就在这无休止的搬面粉、堆码中度过。
阿福和那几个伙计,就在一旁指手画脚,冷嘲热讽。
“姿势不对!腰挺直!”
“哎,往左点,对,轻轻放,撒了你赔啊?”
“我说孙管培,你这速度可不行啊,照这么干,天黑也干不完。是不是在村里享福享惯了,没干过活啊?”
孙全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手上早磨出了水泡,又被粗糙的麻袋磨砂,钻心地疼。
他几次想撂挑子,但一想到管培生结束后就能当上掌柜,拥有自己的店铺,又强行把那股怨气压了下去。
这是考验,这是二弟和张掌柜在考验我的耐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孙全几乎瘫倒在地。
张富贵踱步过来,看了看码放得歪歪扭扭、还洒落不少面粉的场面,皱了皱眉。
“孙管培,你这活儿干得……可有点糙啊!这浪费的!”
“看来这基层经验还是太少,以后怎么做掌柜的?今天工钱……看你初犯就扣一半!算是个教训吧。”
孙全一听,急了,“我干了一下午,累死累活,怎么还扣工钱?”
张富贵把脸一沉:“怎么?昀哥儿可是让你来学本事,不是让你来挣钱的!眼里只有这点工钱,未来怎么成事!”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当掌柜?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可以走人!”
孙全顿时哑火。
想到那触手可及的掌柜之位,只能咬牙坚持,陪着笑脸道:“是是是,张掌柜教训的是,我明天一定好好干。”
与此同时,张府。
孙李氏的好日子也开始了。
她被分到了浆洗房,负责清洗全府下人的衣物。
那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散发着汗臭和其他难以言喻的味道,熏得她几乎作呕。
管事的嬷嬷是个一脸横肉的中年妇人,手里拿根藤条,上下打量着孙李氏。
“新来的?规矩都懂吗?张府的衣裳,必须用皂角搓洗三遍,清水漂洗五遍,不能留下一丝污渍和皂角味!”
“洗不完,或者洗不干净,今晚就别想吃饭!”
孙李氏在家里也是懒散惯了的,何曾受过这种管束?
她刚想争辩,那嬷嬷的藤条就啪地一声抽在旁边的木盆上,吓得她一哆嗦。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孙李氏牙尖嘴利擅长撒泼是不假,奈何这嬷嬷能动鞭子,绝不动口。
孙李氏只得挽起袖子,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搓洗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
皂角水冰冷刺骨,很快就把她的双手泡得发白起皱。
她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咒骂孙昀和张仕诚。
说好的轻松活计呢?
说好的管吃管住享福呢!
接下来的几天,孙全和李氏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
孙全在粮铺里,今天搬面粉,明天跟着伙计去采买受尽白眼,后天又被派去清理仓库角落里积年的陈垢和虫蛀的米堆。
干的全是铺子里最脏最累、没人愿意干的活!
工钱还被各种名目克扣,到手寥寥无几。
张富贵和伙计们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差,直接打骂羞辱,还美其名曰锤炼心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孙管培,想当掌柜,就得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应对难缠的客人?”
“看看你这活儿干的!狗都比你强!还想当掌柜?我呸!”
孙全差点累得晕厥。
手上、肩上添了无数新伤。
旧伤叠着新伤!
他开始怀疑,这管培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谁家的掌柜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
孙李氏在张府的日子同样水深火热。
浆洗、扫地、刷厕所……各种脏活累活轮着来。
稍有懈怠,嬷嬷的藤条就毫不客气地落下。
吃下人们不愿意碰的残羹冷炙,住漏风的柴房,晚上冻得瑟瑟发抖。
不到三天,这两人就彻底累瘫了!
孙全在搬一袋特别沉重的面粉时,脚下被洒落的面粉一滑,沉重的面袋直接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
连带着其他的柴米油盐全部倒了下来,压在他的腿上。
他惨叫一声,腿被压得动弹不得。
张富贵闻声赶来,看了一眼,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袋面都扛不好!这个月的工钱全扣了,治伤的钱自己出!”
两人再也撑不住了!
孙全脚伤行动不便,躺在酒楼后院冰冷的杂役房里呻吟。
孙李氏双手溃烂,浑身酸痛,躲在张府下人房潮湿的角落里偷偷抹泪。
他们再也忍受不住,互相托人捎了口信,约在孙宅门口碰头。
一见面,看到对方的惨状,皆是悲从中来。
“当家的!这活儿不是人干的啊!”
孙李氏抓着孙全的胳膊,哭天抢地,“我的手都快烂掉了!那张府的人,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
孙全瘸着一条腿,脸色惨白,唉声叹气:“别提了!那杀千刀的张富贵,往死里使唤我!我这条腿都快废了!”
“二弟呢?他得给我们做主!这叫什么管培?”
“这分明是要我们的命!”
“二弟啊!二弟!开门啊!你要救救哥哥嫂子啊!”
孙全拍打着门板,声音凄惨。
孙昀听见哀嚎,故意冷上一段时间,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孙全和李氏狼狈不堪,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
哪还有几天前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二弟!那……那张富贵他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