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冥星地心,一片狼藉。
幽蓝色的玄冰穹顶布满了裂痕,九根祭柱断了两根,剩下的也光芒黯淡,其上被禁锢的灵魂虚影愈发淡薄。中央那翻滚的玄冥寒池面积缩小了近半,池水平静了许多,只是那粘稠的漆黑与灵魂哀嚎依旧令人心悸。
林琰盘坐在一块相对完整的玄冰上,周身混沌气息与冰蓝光华交织流转,全力恢复着与影魇意志交锋带来的损耗。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并且比之前更加凝练、深邃。与强敌的生死搏杀,尤其是意志层面的碰撞,对他巩固仙帝境界、深化混沌之道的感悟有着难以替代的好处。
他手中把玩着那截被冰魄神光冻结的阴影碎片。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表面有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天然纹路,蕴含着精纯无比的玄冥寂灭本源。仅仅是握在手中,就能感受到一股试图冻结神魂、湮灭生机的寒意不断渗透,若非有混沌仙元和冰魄神光双重隔绝,寻常仙王拿着它恐怕瞬间就会被侵蚀成冰雕。
“玄冥寂灭……万物归墟……倒是一种极端而强大的力量。”林琰仔细感知着碎片中蕴含的道则,“与冰魄大道的极致冻结、净化归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偏向于‘终结’与‘虚无’。”
他心念微动,尝试以混沌帝源模拟、解析这股力量。混沌包容万物,自然也包括寂灭。那阴影碎片在混沌气息的包裹下,微微震颤,其中蕴含的寂灭道则被一丝丝剥离、吸收,融入混沌帝源之中,使得那混沌色泽似乎又深邃了一丝,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沧桑。
“可惜,量太少了,而且层次太高,解析起来极为缓慢。”林琰摇了摇头,将这截碎片小心收起。这不仅是研究玄冥影族力量的重要样本,或许还能用来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或法宝。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地心空间。影魇虽退,但此地的九幽玄冥大阵根基尚在,与寒冥星地脉及无数被冰封生灵的残余生机相连,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并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玄冥气息,吸引着更多的影族。
“此地不宜久留,这大阵,也不能留。”
林琰双手结印,混沌仙元澎湃而出,引动冰魄神珠之力。他并未试图去复杂地破解这座大阵,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以力破巧,釜底抽薪!
“混沌归元,冰封永寂!”
磅礴的混沌仙元混合着冰魄神光的净化与冻结之力,如同海啸般注入下方的玄冥寒池以及四周的阵法根基之中!
“轰隆隆——!”
寒池剧烈沸腾、蒸发,其中残存的灵魂哀嚎在冰魄神光的净化下得以解脱、消散。九根祭柱接连崩碎,其上禁锢的灵魂虚影化作点点流光湮灭。穹顶的黑色晶石“眼眸”接连暗淡、炸裂。
整个地心空间开始剧烈坍塌,覆盖星辰表面的那层幽蓝色玄冰结界也随之剧烈波动,光芒迅速黯淡,表面浮现出无数巨大的裂痕。
失去了阵法核心的支撑,这颗被强行冰封的星辰,开始走向它最终的命运——崩解。
林琰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沿着来时的路径冲天而起,穿透层层崩裂的冰层与岩壁,直接冲出了寒冥星的大气层。
在他身后,巨大的寒冥星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表面的幽蓝冰层大面积剥落、碎裂,露出内部千疮百孔的地表。最终,在一声响彻星空的巨响中,整颗星辰从内部开始瓦解,化作无数巨大的冰块和岩石碎片,向着四周的星空溅射开来,形成一片短暂的陨石带。
一颗曾经的生命星辰,就此彻底化为宇宙尘埃。
林琰悬浮在星空之中,冷漠地看着这一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玄冥影族,他只不过是清除了一个毒瘤。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损耗恢复了七成左右,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就在这时,他心神一动,收到了苏婉清通过特殊秘法传来的紧急讯息——丹塔墨渊长老已至仙域之外,并点破了他可能在北方星域与人交手!
“丹塔……来的倒是时候。”林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刚刚经历大战,对寂灭之道有所领悟,正需要沉淀,丹塔此刻上门,是麻烦,或许也是一个契机。
他没有立即撕裂空间返回,而是不紧不慢地御空飞行,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那截玄冥寂灭碎片带来的感悟之中,并结合自身丹帝的记忆,开始推演。
飞行途中,他偶尔会停下,采集一些在寒冥星爆炸辐射范围内,受到玄冥气息侵染而变异产生的特殊冰属性矿石或灵草碎片。这些材料虽然品阶不算顶尖,但蕴含着独特的寂灭道韵。
数日后,当林琰的身影出现在丹霄仙域外围时,他不仅状态恢复到了八九成,眼眸深处更多了一分对“寂灭”的深刻理解,甚至……他袖袍之中,还多了一枚新炼制而成的丹药。
这枚丹药龙眼大小,通体呈一种诡异的灰黑色,表面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仔细看去,丹药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微的黑色漩涡在生灭,散发出一种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寂灭气息。但在这寂灭的核心,又有一点微不可查的混沌光华在闪烁,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此丹,是林琰以那截阴影碎片为引,辅以沿途收集的变异材料,结合自身对寂灭的感悟与混沌丹火,临时创出的一种全新丹药,他将其命名为——“玄冥寂灭丹”!
此丹并非用来服用提升修为,而是一件……大杀器!其内蕴含的寂灭之力一旦被引爆,足以威胁到仙帝初期的强者!这是他准备用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僵局,或者……给丹塔的一份“见面礼”。
……
丹霄仙域之外,墨渊等人依旧等候在星空楼船之上。
几日过去,墨渊脸上并无丝毫不耐,反而闭目养神,似乎在感悟着什么。他身后的丹塔弟子和护法也都静立不语,显示出良好的素养,但那股无形的超然气势,却给仙域内的苏婉清等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忽然,墨渊睁开了双眼,目光投向仙域北方的星空。
“来了。”
他声音平淡,却让身后众人精神一振。
只见远处星空中,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踏步而来,看似缓慢,却几步之间便跨越了遥远距离,来到了楼船前方,正是林琰。
他一身白衣依旧,气息内敛,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俊美青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之时,却让楼船上除了墨渊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面对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混沌星空。
“林琰帝尊。”墨渊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目光在林琰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他感觉到,这位新晋仙帝的气息,比传闻中更加深沉,而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寂灭道韵。
“墨渊长老,久仰。”林琰拱手还礼,态度不卑不亢,“听闻长老在此等候多时,林某因些许俗务缠身,耽搁了,还望见谅。”
“无妨。”墨渊摆了摆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林琰来的方向,“帝尊方才,可是与那极北之地的‘朋友’切磋了一番?老夫隐约感觉到那边有寂灭道韵残留,非同小可。”
他直接点破,意在掌握主动。
林琰淡然一笑,并未否认,也并未详细解释,只是袖袍微微一拂,那枚灰黑色的“玄冥寂灭丹”出现在他掌心,静静地悬浮着。
当这枚丹药出现的刹那,墨渊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骤然一变!他身后那两位核心丹师更是失声惊呼,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枚丹药,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这……这是何丹?!”一名丹师声音带着颤抖,“其韵含寂灭,意近归墟,丹体自成漩涡,吞噬光热……这,这绝非已知的任何一种帝丹!甚至……其道韵层次,隐隐超脱了仙丹范畴?!”
墨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他比弟子看得更深。这枚丹药不仅炼制手法闻所未闻,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那股“寂灭”道则,精纯而恐怖,与他刚才感知到的、来自北方星域的那丝道韵同源,但却更加凝练、更加危险!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琰不仅与掌握寂灭道则的强者交手,竟然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对手的力量特性融入丹道,创出了一种全新的、威力莫测的丹药!
这是何等恐怖的丹道天赋?!简直骇人听闻!
墨渊原本带着几分审视和超然的心态,在这一刻,彻底被颠覆了。他看向林琰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凝重,甚至是一丝……平等论交的意味。
“林帝尊……好手段!”墨渊缓缓开口,语气已然不同,“不知此丹,何名?”
林琰指尖轻点,那枚“玄冥寂灭丹”缓缓飞向墨渊。
“此丹名为‘玄冥寂灭’,乃林某偶有所得,随手炼制的小玩意,蕴含一丝寂灭真意,引爆之下,可伤仙帝。便送予长老,算是赔礼,也请长老品鉴一番,这‘屠神之阵’相关的丹道,是否……还入得了丹塔之眼?”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锋芒。
墨渊伸手接住那枚丹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而危险的寂灭之力,手指竟微微有些僵硬。他抬头,深深地看着林琰,心中已然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仙帝,其丹道造诣,恐怕远非他们之前所能想象。
这次丹塔前来,想要“商讨”甚至“索取”的目的,恐怕要彻底落空了。甚至……丹塔或许需要重新审视与这位丹霄仙帝的关系。
星空之中,气氛变得微妙而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