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愣了一下：“您是说元帅？”
元帅、姜小姐、精神力、匹配值……
电光火石间，有个诡异的猜测从陈秘书脑中划过。
他一惊，又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少数的知情者之一。
这件事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分。
否则工作不保！
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
陈秘书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百里先生的匹配值似乎……”
他摆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把压力转移到对方身上，然后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元帅在联系另一位兽夫。”
王医生看了眼旁边的百里镜，后者眯了眯眼睛，神色微冷。
百里家涉足药业，和医院有长期合作。
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接触过的都知道，百里家的产业很多都是百里镜在打理。
更何况人家一听说姜清黎住院，就急吼吼地从公司赶来，把人赶回去那也太难堪了。
王医生赶紧解释道：“不必担心的，百里先生和姜小姐的匹配值达到了婚姻所需的80%，还多了5%，是可以帮姜小姐舒缓的。”
“况且，上次姜小姐落水，也是百里先生，效果还是很好的……”
“王医生，这里有我就好。”百里镜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打断她的话，“你先去忙吧。”
人走后，百里镜脸上强撑着的笑收敛，声线冰冷：“他在里面？”
陈密后背一凉，连忙道：“百里先生，姜小姐现在比较虚弱，您——”
“陈秘书，放心吧，我没有制止的意思。”百里镜弯了弯唇，眼底却一片冰冷，“有这样无私奉献的兄长，身为清黎的兽夫，我也很欣慰。”
陈密：“……”
这不就在阴阳怪气他们家元帅廉价、不要脸、热衷倒贴吗？
要平时，陈密铁定跟对面打起来。
但此时此刻，陈密竟然产生了几分心虚，绷着脸没吭声。
百里镜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病房门口站着。
陈密好几次想让他去休息室待会，自己也好跟着休息，但百里镜站在那一动不动，陈密也只好站着当哨兵。
天色渐晚。
随着晚霞垂落，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响起。
谢观棋抱着一束花缓步走来。
“百里先生，陈秘书，好巧。”谢观棋和他们打了招呼，看向陈密，面含担忧，“我刚结束会议，来探望赤昀，听说清黎住院了？出了什么事？佑臣哥在里面吗？”
陈密一看她，就生出几分烦恼。
谢家长辈急着让姜佑臣认祖归宗，谢观棋却不肯一个雄性压在自己头上，借着劝人的由头各种在姜佑臣身边晃悠，时常有一堆难缠的东西跟踪他们，试图挖出点什么黑料来，借机造势。
眼见谢观棋径直走向病房，陈密刚要动作，却听百里镜含笑道：“观棋，清黎在休息，佑臣两小时前来过，和主治医生确认过消息就离开了。你不急的话，待会和陈密一起去军部找他也可以。”
陈密看着百里影帝完美无瑕的笑容，有种看见古代大房给妻主料理后宅家务事的同时，还替妻主保护清誉的既视感……
等等，他在想什么，大房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百里镜来坐！
陈密回神，绷着脸道：“是这样的，谢小姐要和我一起吗？”
谢观棋狐疑地扫了眼他们，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去军部，只好干笑了声：“我还要去探望赤昀，麻烦你帮我把花给清黎。”
一口一个清黎叫得倒是亲切，完全看不出来两人的针锋相对。
陈密接过花，含笑和她告别。
没见到人，谢观棋心情烦躁，但做戏做全套，顺便看望了一下赤昀。
隔着玻璃，赤昀还躺在那，死气沉沉，和几个月前嚣张的样子没半分相似。
谢观棋让护士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宣传部，给他们当做学生会会长关爱校友的素材，便起身离开。
推开门，却见不远处的角落，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白依依？
谢观棋挑了挑眉，缓步跟了过去。
……
夜幕降临，群星闪烁。
姜清黎从繁杂的画面中醒来，正看见顾念把一堆东西放在茶几上，鬼鬼祟祟要离开的样子。
“站住。”
姜清黎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
听见她的声音，顾念猛地僵硬在原地，像是被石化了般。
片刻后，轻不可闻开口：“……姐姐。”
顾念完全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呼吸很轻，生怕声音大一点，对方就会重新提起要离婚的事情。
好不容易，能够站在她身边。
他不想被抛弃。
姜清黎望着少年手背在身后，像个犯错了的小朋友，弯了弯唇，张开双手：“过来。”
顾念忽然抬眼，瞳孔微颤。
姜清黎说：“抱抱。”
顾念快步冲到她面前，跪在床边，小心翼翼抬手将她抱进怀中，声线发颤：“姐姐，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姜清黎感觉到颈窝处沾染上湿润，叹了口气：“是很生气，但现在舍不得对你生气。”
在顾念的记忆中，她看见了太多太多——
他们分别后，幼小的男孩被领养，本以为能收获幸福，却被转卖进黑市，又被经手多次，他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回去，打骂声好像永无止息。
被卖进斗兽场后，更是失去自尊，被迫注射药剂，暴露在镁光灯下和欢呼声中，沦为困兽。
做杀手时断手断脚，自己咬着牙接回去，治疗的时候连喊疼都不敢。
然而，她没有看见的还有很多。
她不知道——
他有很多次躺在斗兽台上濒临死亡，想到还没有接过她的电话，没有和她见上一面，又奇迹般活了下来。
做杀手后，他有了一些自由权和可支配的金钱。
他偶尔找到她喜欢的那种糖，迅速迷恋上那种味道。
他喜欢在糖里加入镇定剂，在狂躁症状冷静下来的时刻一遍遍回想描摹和她有关的画面，反刍人生中少有的甜。
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会偷偷到那座庄园里，躲起来看她。
看她和那只又老又丑的狐狸精偷偷约会，在苹果树下接吻，共享美好灿烂的阳光。
他好嫉妒，却连想象和她在一起都不敢。
后来他发现女孩的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一个令人讨厌的灵魂。
那个灵魂用她的身体乱来，他忍着恶心暗地里保护。
后来，他越来越贪婪。
费尽心思，伪装成她喜欢的样子，模仿百里镜的体贴温顺，妄图换取爱意。
“念念。”
耳畔传来温柔的低语。
在模糊的视线中，顾念看见她捧住自己的脸，像第一次见面的夜里，俯身靠近。
光化作细碎的星星，环绕着他们闪烁。
姜清黎看着顾念的眼睛说，一字一句说——
“谢谢你花了这么多时间，来到我面前。”
“我也喜欢你。”
“喜欢你的所有真实和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