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推着轮椅离开祠堂，掌心仍残留着一丝黑灰，那是密室中那只枯手留下的痕迹。夜色如墨，祠堂外的风掠过青石地面，卷起几片枯叶。
他推着轮椅缓缓前行。
回到房间时，月光已斜斜洒进窗棂，屋内一片寂静。林婉晴尚未归来，只有一盏孤灯在桌上微微摇曳。他靠在床边坐下，右眼隐隐作痛，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灼烧过。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最终化作一阵刺骨的刺痛——下一瞬，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紧接着，右眼彻底陷入黑暗。
他抬手摸了摸眼皮，冰冷而沉重，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他并未惊慌，只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代价不会白来。
不多时，门轻轻推开，林婉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膏。
她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回来了。”她轻声说，将药膏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
秦意用左眼注视着她，问道：“你去哪了？”
林婉晴蹲下身，伸手轻轻掀开他的眼罩，凝视那已经失去光明的右眼。她的指尖微凉，沾上药膏后，轻轻地敷在他的眼皮上。
“疼吗？”她问。
“不疼。”他说，“但我看不见了。”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是代价。”
“什么代价？”
她没回答，只是继续为他涂抹药膏。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药膏涂抹皮肤的细微摩擦声。
“我……”她停顿了一瞬，然后缓缓道，“我去地宫了。”
秦意目光一沉。
“每月十五，我都会去一次。”她低声说，“那里有我必须查清楚的东西。”
“谁让你去的？”
“没人。”她摇头，“是我自己要去的。”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你涉险。”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意盯着她，左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你在怕什么？”他问。
林婉晴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在怕一个警告。”她缓缓道，“有人告诉我，不能再查下去，否则……你会死。”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秦意没有再追问。他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并非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更多。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地宫、血祭、还有那九具青铜棺……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未曾揭开的真相。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抹黑灰还未完全洗净。
“我会好起来的。”他说。
林婉晴点头，替他整理好衣袖，站起身来。
“早点休息吧。”她说完，转身走向里间。
秦意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洒入房中。秦意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试探性地睁开右眼。
出乎意料的是，视线竟恢复了清晰。
他猛地坐起身，右眼虽然仍有轻微的酸涩感，但已经能够看清屋内的陈设。他看向镜中自己的眼睛，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光。
他起身穿衣，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昨夜的经历，并未真正结束。
林婉晴还在熟睡，侧身躺在床上，背部朝外。秦意走近几步，借着晨光，隐约看见她肩胛之间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形状诡异，如同某种古老的咒文。
他皱眉，正欲细看，林婉晴忽然翻了个身，将那印记遮掩过去。
秦意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坐在桌前。
不久后，林婉晴醒来，一如往常地洗漱、梳头、换衣。她动作娴熟，神情自然，仿佛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她在换衣时，悄悄将一把匕首藏进了袖中。
他没有揭穿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然后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今日我想去集市一趟。”她轻声说，“买些药材回来。”
“需要我陪你去吗？”秦意问。
“不用。”她微笑，“你刚恢复，还是多休息。”
说完，她便转身出门。
秦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良久未动。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
云层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抹黑灰已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林婉晴到底在隐藏什么？
那个警告她的人，又是谁？
还有她背后的咒印，以及那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匕首……
所有线索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慢慢包围。
而他，正在一步步接近那场尚未揭晓的真相。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府中仆役在清扫庭院。
秦意收回目光，缓缓闭上双眼。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操控他的命运。
哪怕代价，是反噬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