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石板的裂缝正在缓缓扩大，边缘浮现出一丝暗紫色的光晕。叶凌霄迅速后撤半步，掌心紧贴珠子，那股熟悉的温热顺着经脉蔓延上来，压下了体内一阵阵发麻的刺感。
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九转天医诀自丹田升起，灵力如细流般在四肢百骸间游走。掌心旧疤微微跳动，与珠子的节奏悄然同步。他将一缕温和灵力引至指尖，轻轻搭在沈清璃腕上。
“别运气。”他低声说，“毒已经渗进经络，强行运转只会扩散。”
沈清璃点头，放松了紧绷的手指。那股暖流顺着手太阴肺经缓缓推进，所过之处，麻木感如潮水退去。她呼吸渐稳，抬手从药囊中取出一枚未用完的淡青色药丸残块，捏碎后撒在衣领内侧。
故人靠在岩壁边，铜片横于膝前，手指轻抚其背。他脸色发青，嘴角还残留着血痕，但眼神依旧锐利。他低声开口：“地脉还在震，三息一次，像心跳。”
叶凌霄睁开眼，望向广场中央。紫雾比刚才浓了些，贴着地面流动，仿佛有意识地绕开某些区域。他蹲下身，用剑尖轻轻点了一下最近的一道裂纹——地面毫无反应。
“不是随时都会触发。”他说，“刚才我们落地时，石台下沉，才引动了机关。”
故人点头：“我察觉到了，铜片传来的震动有规律。每次地脉震颤之后，裂纹里会有短暂的静默期，大约两息时间。那是唯一的安全窗口。”
沈清璃站起身，指尖灵丝悄然展开，在三人周围织成一张极薄的网。她低声道：“雾里有东西在感知我们，不能久留。”
叶凌霄将珠子收回怀中，布帛裹紧。它仍在发热，但不再剧烈跳动，只是持续传递着向前的指引。他看向环形石台的方向：“我们得过去，一步一停，等震颤结束再动。”
三人重新列成三角阵型，叶凌霄居前，足尖轻点地面，待一次地脉震颤过后，立刻跃出。他的身影掠过一道尚未闭合的裂口，稳稳落在一块完整的石面上。紧接着，沈清璃借灵丝牵引，身形轻飘而至。故人最后行动，铜片贴地一扫，确认无异样后才跟上。
第二步更为谨慎。他们发现，某些裂纹交汇处即便在静默期内也会轻微泛光。叶凌霄以剑气试探，刚触到其中一条，整片地面便传来沉闷的震动。
“避开交叉点。”他回头提醒。
第三次跳跃时，紫雾突然翻涌，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沈清璃袖中灵丝猛地绷直，拦在众人前方。几乎同时，一根漆黑尖刺破雾而出，直插叶凌霄咽喉位置。他侧头避过，刺尖擦过肩甲，留下一道焦黑划痕。
“它提前了。”故人咬牙，“下一次震颤还没来，陷阱就激活了。”
“不是提前。”沈清璃盯着雾中那根缓缓缩回地下的刺，“是我们的移动速度变了。第一次跳得慢，第二次快了一成，它感应到了节奏偏差。”
叶凌霄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剑刃上沾了一点黑渍，正缓慢腐蚀金属。他迅速甩去污迹，沉声道：“那就按它的节奏走，不多一寸，不少一寸。”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精确得如同丈量。他们在震颤结束后的第二息起跳，落点全部避开裂纹交汇、边缘泛光的区域。前进的速度极慢，五丈距离走了近十次循环。每一次落地，都能听见地下传来隐约的摩擦声，像是无数尖刺在黑暗中缓缓转动，等待猎物踏入陷阱。
终于，三人抵达环形石台边缘。
这是一座直径约两丈的圆形平台，表面刻满了模糊纹路，像是被岁月磨平的符阵。中央凹陷处压着那块黑色石板，裂缝已扩展到三指宽，紫光从中透出，带着令人不适的波动。
沈清璃取出最后一撮药粉，洒在三人腰间。药粉遇雾即化，形成一圈极淡的香气屏障。她说：“至少能拖住它的感应片刻。”
故人盘坐下来，铜片平放掌心。他闭目调息，试图再次连接地脉。片刻后，他睁开眼：“主脉节点还在运转，虽然被破坏了一部分，但有人设了备用回路。这不是自然阵法，是活人布下的控场杀局。”
“谁会在这里设这种阵？”沈清璃问。
“不重要。”叶凌霄盯着石板，“重要的是，它不想让我们碰这个。”
他伸手欲揭。
“等等。”故人突然抬手，“你忘了上一次？石台下沉，整个区域都活了。这块板子可能是最终开关。”
叶凌霄收手，转而俯身观察石板边缘露出的铭文。那些字迹扭曲古怪，却与珠子内部曾共鸣过的节律隐隐相合。他心头一动，从怀中取出珠子，轻轻放在石板裂缝上方。
青光微闪。
刹那间，石板内的紫光骤然黯淡，裂缝边缘的光晕如同退潮般收缩。与此同时，珠子轻轻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它压制了阵法反应。”沈清璃低声道。
“不是压制。”故人盯着铜片，“是干扰。地脉震颤的频率乱了半拍，说明两者之间存在对抗关系。”
叶凌霄握紧珠子：“那我们就用它做掩护。”
他不再犹豫，双手扣住石板边缘，用力向上掀开。石板沉重异常，仿佛被某种力量钉死在原地。他咬牙发力，经脉中残余的灵力尽数灌入双臂。沈清璃立刻上前，将一缕灵力注入他后背命门穴，助其支撑。故人则将铜片插入石台边缘一道缝隙，撬动结构松动。
咔——
一声闷响，石板终于被掀开一角。
底下没有机关突刺，也没有毒气喷涌，只有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覆盖在下方的凹槽中。粉末中央，静静躺着一枚残缺的玉符，通体呈暗褐色，表面布满裂痕，但边缘仍保留着半圈清晰的刻纹。
叶凌霄伸手取起玉符。
就在触碰到的瞬间，珠子猛然一烫，几乎要从他手中弹开。他连忙攥紧，却发现自己的掌心旧疤竟开始渗出血珠，滴滴落在玉符之上。
血滴接触玉符的刹那，那些裂痕中浮现出极细微的金线，一闪即逝。
“这是……”沈清璃凑近查看，“封印类法器的残片，但材质不属于任何已知宗门。”
故人伸手想接过玉符细看，可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及之时，玉符表面忽然泛起一层涟漪般的波纹，将他的手指轻轻弹开。
“排斥外人。”叶凌霄皱眉，“只有我能碰。”
他试着用灵力探入玉符，结果刚催动一丝，胸口便传来剧烈抽痛，像是有无数细针扎进肺腑。他闷哼一声，差点跪倒，沈清璃及时扶住他肩膀。
“别强来。”她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解毒，经络仍有滞涩。”
叶凌霄喘了几口气，将玉符收入袖中。珠子仍在发烫，但热度逐渐平稳。他抬头望向环形石台尽头——那里有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
“下面还有路。”
“你打算现在下去？”故人声音沙哑。
“不想。”叶凌霄站直身体，“但现在退，等于把命交给别人定。”
沈清璃默默整理药囊，将最后几枚丹药分置两侧衣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就走下去。”
故人收起铜片，撑着膝盖缓缓起身。三人站在石台边缘，身后紫雾翻滚不息，前方阶梯幽深不见尽头。
叶凌霄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