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浮现,在看向邱守一的时候目光中多了许多探究。
她回握一下沈钧行的手,退到邱守一够不到自己的地方。
“邱守一,是你自己说你后面又去过玄妙观。”
邱守一戒备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你就是捡些他们不要的钱!他们人都走了……’”谢景俭慢悠悠道,“我和武安侯可是都听到了,按照你这句话来理解,你自然就是在程采秋离开后去过玄妙观。”
邱守一鼓着脸,怒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钧行问道:“程采秋离开玄妙观后,你什么时候再去的那里?”
问完,见他梗着脖子倔强地站在那里,脸色一沉:“说!”
邱守一吓得瞬间打了个激灵。
“是傍晚!但我去的时候里面正有两个婢女顶着大雨在后院忙活,这两个婢女总去玄妙观,我都认得了。
那天我就和往常一样躲在寝殿里。然后不小心睡着了,等我再出来时天都黑了。我听到外面没有动静,就猜她们已经走了。那个姚夫人总是会把人约到玄妙观,但不会待太久,谈完事情就会离开。我趁着没人去睡莲池子里面准备摸一些钱用,结果没摸到多少就碰到了一个人。”
邱守一望着三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那是一个死人,就那么泡在水里。”
沈钧行直接问道:“你摸到了姚玲珑的尸体,然后把人从池子里搬了出去?”
邱守一悄悄撇了撇嘴:“侯爷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胆子?我当时就从池子里跳出来跑了。不过我后面又回去一趟,我发现那个尸体不知道怎么从池子里跑出来,就躺在旁边的地上。诈尸唉!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
沈钧行表情严肃:“又有人去了玄妙观?”
“不能吧,那个时候,又下着大雨。”邱守一摇摇头,“反正我没看到人。”
“你回去拿什么?”温清宁突然出声,“是你在池子里捞到的财物吗?”
过分活泼的少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在里面捡了一个金如意,那个能换钱。”
听到这个答案,三人全都怔了一下。
又来一个金如意!难不成是严祖常的那一个?
谢景俭取出高见贤的那一个金如意,递给邱守一:“和你捡到的一样吗?”
邱守一瞪大了眼睛:“好像一模一样!”
“为什么是好像?”
“因为我没仔细看,拿到后就给融了。这种东西,一看就是找人专门定做的,拿去典当都没人敢收,融成小金豆,不打眼花起来也方便。”
听到邱守一理直气壮的话,三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温清宁道:“你是不是准备离开长安了?”
邱守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嘟囔着:“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你们都不会放我离开府廨。”
沈钧行忽然问道:“是谁教你用银针做暗器?”
邱守一高高昂起头:“没有人教我自己练成的。我祖父是太医,扎针而已,是我们家传的本事。”
“说谎!”沈钧行毫不客气地直接戳破他的谎言,“本侯虽然不会针灸,可略懂暗器,二者手法力道完全不同。杜可虽然性子跳脱、身手一般,但脚下功夫极好,你这个年纪要想伤到他,必定有专人教授。”
邱守一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反驳:“就算我找人学了又怎么样?哪一条律法规定不能习武?你就算是侯爷,也不能因为人家教我习武就把人抓走!”
沈钧行面沉似水,目光森然地盯着他。
温清宁道:“穷习文,富练武,这一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拜师的束修、打熬筋骨气力所耗费的药材吃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太医丞是从八品,那么奉料每月大约两贯钱,禄米不足十石,职田三顷多。但这是太医丞的收入,你祖父离世前没有坐到这个品阶,收入至少减半,就算平时多有结余,也存不下太多。
“你祖父过世后,这笔钱也就断了,我观你性子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可你却动了偷池子里钱的念头,想来也确实是没钱。
“从时间上推测,你学习暗器应该是在邱太医过世后,起步太晚根骨已经长成,好像一般的的武术师傅都不太愿意收这种吧。”
温清宁说着看向沈钧行。
沈钧行接过话:“不是不愿意收,是不会收。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缺徒弟,也不差那份束修。”
他望向邱守一:“你不傻,多的我们也不再说,你自己去想。来人,把他带去府狱关押起来。”
谢景俭望着被差役带走的邱守一:“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时候。长安的牛鬼蛇神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也正常,每逢新旧交替必然会多上不少事端。”
沈钧行听懂他的暗指,语气平静:“那就有多少抓多少。”
谢景俭摇了摇头,看到温清宁在铺纸研墨,走过去问道:“要写什么?”
“我想整理一下邱守一说的顺序。”
温清宁说完,回忆着邱守一的话在纸上一条一条的写下来……
“这里有些奇怪。”
沈钧行和谢景俭目光落在她指尖点的那列字上——傍晚,两个婢女顶着大雨在后院忙碌。
“有什么不对?”
温清宁表情困惑:“这个时间姚玲珑应该已经死了,她身边的两个婢女在忙什么?”
问题一出,两人猛的反应过来。
是呀,主子都死了,婢女竟然安然无恙?
不仅安然无恙还有心情收拾院子?顶着大雨干活,怎么看都像在处理现场。
可他们又没有毁尸灭迹……
“她们可能在收拾凶手留下的痕迹。”
“这两人也许是帮凶。”
“也有可能这两人在姚玲珑被杀后,转而向凶手投诚。”
温清宁望向两人,表情认真:“假如你们是凶手,可会留着被害人身边的婢女?”
“自然不会。”谢景俭回答道,“这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应该都知道,斩草要除根,毁尸当灭迹。假如我是凶手,姚夫人只会消失而不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