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方的虚空之中,密密麻麻的、数以万计的金属飞鸟正组成一个个标准的攻击阵列,不断地对联盟残存的几块浮空大陆,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冷酷无情的炮火覆盖。
一道道粗大的能量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地从天而降。每一击,都会有一座山峰被夷为平地,或是一片防御阵法被轰得光芒乱颤。
而联盟的修士们,则结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战阵,如同悍不畏死的飞蛾,一次又一次地冲向那片钢铁的天幕。
各色宝术神通的光芒,如同绚烂而又悲壮的烟花,在那片暗红色的天幕之下不断地绽放、熄灭。
每一秒,都有修士的身影在炮火中化为飞灰;每一刻,也都有金属飞鸟被集火的道法轰得凌空爆炸。
“看到了吗?”独孤信指着那片毁天灭地的景象,声音冰冷,“那里,就是你们的试炼场。你们的任务,就是以小队为单位,潜入那些战火纷飞的大陆碎片,猎杀那些落单的、或是小股的钢铁魔偶。记住,永远不要与它们的军团正面抗衡,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实力。在这里,你们不是天骄,你们只是……随时会死掉的炮灰。”
他的话,如同最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天骄的心里。
就在这时,一名来自北荒域顶级世家、向来自视甚高的天骄,似乎被独孤信那轻蔑的语气所激怒。
“哼,不过是一群没有灵智的铁疙瘩罢了!”
他看着远处一片大陆碎片上,一支正在清扫战场的、仅有数十台的钢铁魔偶小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立功心切的狂热,“看我如何取下它们的首级,为我王家立下首功!”
“王腾!回来!”他身旁的同伴骇然失色,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见那名叫王腾的天骄,浑身爆发出璀璨的金色灵光,化作一道流光,竟直接从了望台上冲了出去,直扑那片大陆碎片!
“找死!”独孤信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却并未出手阻止。他知道,有些愚蠢,只有用生命才能去纠正。
王腾的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已跨越了数万丈的距离,降临在了那片大陆碎片之上。他祭出一柄上品宝器级的金色长枪,枪出如龙,瞬间便将两台钢铁魔偶洞穿、挑飞!
“哈哈哈!天魔!不过如此!”一击得手,王腾的信心瞬间爆棚,发出了得意的大笑。
然而,他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没有预兆。
就在他准备冲向下一个目标时,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灰色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的、一艘看似正在巡航的金属飞鸟之上,一闪而逝。
那道光束,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引起丝毫的能量波动。
它穿过了空间的距离,穿过了王腾身上那件由家族重金打造的护身宝甲,穿过了他引以为傲的护体灵光。
“噗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气泡破裂般的声音响起。
王腾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任何伤口。
但是,他那颗正在强劲跳动的心脏,连同他体内的元婴,以及他所有的生机……都在那一瞬间,被那道灰色的光束,从最基础的规则层面,彻底地、干净地……抹除了。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僵硬了片刻,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无力地、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重重地砸在焦黑的土地上,再无声息。
整个了望台,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又恐怖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一个活生生的、辟海境圆满的天骄,就这么……死了?
沈墨静静地看着那具迅速变得冰冷的尸体,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秦长老水镜中那最后的一幕。
也终于深刻地理解了,这场战争的……本质。
这,不是斗法,不是比武。
这是……猎杀。
而他们,从踏入这片战场
王腾的无声陨落,如同一盆最刺骨的冰水,浇熄了所有天骄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狂热。
独孤信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了一份标注了几个相对安全区域的简易地图,便转身离去。剩下的,需要他们自己用鲜血和生命去领悟。
了望台上一片死寂,幸存的天骄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血色褪尽,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
最终,还是那位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赤阳宗少主,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各自组队,十人为一小队,自由行动。生死……各安天命。”
他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这种地方,抱团等死,不如化整为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快,来自同一宗门或世家的弟子们便自发地聚集在了一起,匆匆组成一支支临时小队,如同受惊的鸟群般,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堡垒,向着那些被战火烧灼得千疮百孔的大陆碎片潜行而去。
沈墨没有动。他静静地站在了望台的角落,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冷静地观察着下方那片广阔而混乱的战场,分析着“钢铁魔偶”的行动规律和火力覆盖的间隙。
“这位道友,可愿与我等同行?”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沈墨回头,只见那位来自天水阁的圣女,正带着几名同样气息不弱的女弟子,站在他身后。
她的美眸中,带着一丝审视,也有一丝……他看不懂的郑重。或许是沈墨从始至终都表现出的、与年龄不符的冷静,让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沈墨摇了摇头,平静地拒绝:“多谢道友好意,我习惯一个人。”
天水阁圣女也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便带着她的人转身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墨才如同最耐心的猎手,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堡垒的阴影之中,选择了一个与所有人方向都截然相反的、看起来最危险的区域,潜行而去。
……
半日后,在一片由扭曲的金属与破碎山脉构成的“残骸之谷”中。
沈墨的身影如同鬼魅,贴着一块巨大的战舰残骸的阴影,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