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既然来了西线,不如亲眼看看,您一直偏爱的肖海堂兄,如今在做些什么。”肖无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半个时辰后,西线最前沿的磐石巨城。
当肖远在城墙上看到正在指挥作战的肖海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温文尔雅的孙子,此刻浑身浴血,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狰狞:
“都给老子顶住!谁他妈敢后退一步,老子先宰了他!”
肖海手中长刀挥出一道血色刀罡,将一名受伤后退的修士当场斩杀。
周围修士敢怒不敢言,只能拼死向前。
“看到了吗,祖父?”肖无涯的声音在肖远耳边响起,“这就是您一直想要扶持上位的继承人。”
肖远脸色铁青:“战场之上,军令如山,有何不妥?”
“军令如山?”林月舒轻笑一声,素手轻扬,一面水镜在空中浮现。
水镜中显现出数月来的战场景象——肖海如何排除异己,将不服他的将领派去送死。
如何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如何在战事不利时,拿普通修士当肉盾.........
最让肖远震惊的是,镜中竟出现了肖海与几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密会的画面。
“这些是什么人?”肖远厉声问道。
“祖父应该问问肖海堂兄自己。”肖无涯淡淡道。
恰在此时,城下战局突变。
一股诡异的黑雾突然从地底涌出,所过之处,修士纷纷倒地。
而肖海的亲卫队却早有准备般迅速后撤。
肖海本人更是祭出一面黑色小旗,旗面上幽光闪烁,竟在吸收战场上的死气。
“噬魂幡!”肖远终于变色,“他怎么会用这种邪物?”
风逍遥和厉风行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寒穹剑意如月华倾泻,瞬间冻结了蔓延的黑雾。
厉风行的刀罡则化作狂风,将残余的黑气驱散。
二人身影如电,直扑肖海而去。
“逆子!还不束手就擒!”肖远终于按捺不住,大乘期的威压全力释放,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
肖海猛地回头,看见肖远时先是一惊,随即竟露出诡异的笑容:
“老东西,你终于来了。”
他手中的噬魂幡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一道熟悉的气息从幡中苏醒——
正是当日从肖寻体内遁走的那缕幽光!
“原来是你........”风逍遥瞳孔收缩,寒穹剑直指肖海,“你就是那个隐藏在肖寻背后的‘存在’!”
肖海哈哈大笑,面容在幽光中扭曲。
“不错,肖寻那个废物,不过是我的傀儡罢了!
老东西,你以为你偏爱我?
不过是我略施小计,你就对我言听计从!”
肖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肖海,或者说附身在肖海身上的存在冷笑道。
“你以为的爷孙情深,兄弟和睦,不过是我编织的一场戏罢了。”
幽光越来越盛,肖海的肉身开始崩解,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从中浮现:
“本想再蛰伏一段时间,既然被你们识破,那就提前收网吧!”
黑色身影猛地膨胀,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雾,整个月城都被笼罩其中。
“保护好将士们!”肖无涯大喝一声,与林月舒同时结印。
月华大盛,与黑雾形成对峙。
风逍遥和厉风行毫不犹豫地冲入黑雾最浓处,剑光刀罡交织,与那黑影战作一团。
肖远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数百年的认知在瞬间崩塌。
他想起肖承翰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对次子的苛责与忽视......
“啊——”一声怒吼,肖远周身灵力爆燃,化作一道流光冲入战团。
“孽障!还我儿孙清白!”
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
黑雾中的存在发出凄厉的咆哮,显然没料到肖远会突然爆发。
趁此机会,风逍遥的寒穹剑意凝练到极致,一剑刺入黑影核心。
厉风行的刀罡则如九天狂风,将黑雾层层撕裂。
肖无涯和林月舒的月华之力适时笼罩而下,将残存的黑雾彻底净化。
当一切平息,那黑影已烟消云散,只留下面色苍白的肖海瘫倒在地,修为尽废。
肖远踉跄落地,看着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孙子,老泪纵横:
“我.......我错了........”
肖无涯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祖父,轻声道:
“父亲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祖父,不必太过忧伤。”
肖远轻轻推开了肖无涯搀扶他的手,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祖父........”肖无涯欲言又止。
风逍遥皱眉看着这一幕,心中对久别重逢的这位父亲,感觉很复杂。
他又不是阿凌这个被九霄宗娇养长大的娇宝宝,他早已过需要父爱母爱的时候。
尤其是他修炼的剑法,就决定了他不如阿凌感情充沛.......
也不对,那小子对他相处久的人才能充沛。
至于父母.......恐怕不行。
乐儿传讯说的是,这小子才堪堪对他们的祖母,和那位舅祖父有些熟悉而已........
按阿凌从前说的,一位他有好感的仙子和他的师父师兄师姐同时掉水中,他肯定先救师父......
想法幼稚,都是修仙的,哪里需要他去救,没准还拖累人了。
可是这走恰恰证明了,其实在阿凌心里,南宫铭、蓝羽等人比他们这些亲人更重要一些。
厉风行朝风逍遥点了点头,走向一边,给他和肖无涯让出了独处的空间。
“父、父亲!”风逍遥喊了一声,肖无涯回神望向他。
思绪万千。
“简儿长大了,你做得很好。”肖无涯手足无措的干巴巴说了一句。
风逍遥看着父亲这副模样,那句“简儿”让他恍惚了一瞬。
这是他的名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父亲,”他平静地开口,“您不必勉强自己。我早已不是需要父亲夸奖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