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扫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唐六脸上的狂热与期待僵住了。
那抹潮红迅速褪去,化为一片错愕的苍白。
他嘴巴微微张开,眼神空洞,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看向一旁手捧神格、同样一脸愕然的萧火火,又转回来看着吴天。
扫地?
在他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屠神盛宴。
在萧火火被赐予成神之路后。
等待他的,竟然只是这样一句吩咐?
一股灼热的羞辱感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
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凭什么!
那个头脑简单的萧火火可以一步登天,而自己却要在此刻被命令去做最低贱的杂役之事?!
这已经不是偏心,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个老东西,分明是在戏耍他。
怨毒与暴怒如同岩浆在他胸膛里奔腾。
他能听到自己耳中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唐六死死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渗出。
那钻心的疼痛才让他勉强没有当场暴起发难。
“怎么,你有意见?”
吴天的声音依旧平淡,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道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唐六猛地一个激灵。
从暴怒的悬崖边清醒过来。
他想起了吴天弹指间抹杀一尊神只的画面,想起了自己在那股力量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的渺小。
连忙强行压下所有情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没……没有意见!”
“晚辈……遵命!这就去扫地,再去把水缸挑满!”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顺从。
可在那低垂的头颅之下,双眼中闪烁的,是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毒与冰寒。
老匹夫……今日你加诸于我身的羞辱,我唐六记下了!
待我寻到机会,获得力量,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你,萧火火!你们都给我等着!
唐六不敢再多看一眼,也不敢有任何反驳。
只能在心里下定决心,等他将来翻身之后,再来报仇雪恨!
要将今日收到的羞辱,前辈万倍的偿还回来!
“唐六……”
萧火火看着唐六那充满戾气的背影。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
没有办法,他们本来就是被抓来此地。
能得到那些修炼功法就已经是天大机缘。
更何况。
他两世为人,当然也不傻,其实也看出了唐六此人太过于阴险。
之前扫地打水的时候也经常坑他。
甚至还故意欺骗那两个封号斗罗前来送死。
吴天说让他们动手之后,唐六竟然毫不迟疑就翻脸,甚至还要杀人。
也难怪老爷不给他赏赐。
这家伙心思太重,有太多的算计。
自己这次得到了那么大的机缘,对方却什么也没有。
看来,以后也要小心。
萧火火叹了口气,又对着吴天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也默默退下。
去寻找地方炼化神格。
道观前院。
唐六挥舞着扫帚,心中正想着如何复仇。
一股意志,无声地进入了他的灵魂。
唐六身体一颤,停下了扫帚。
他明白了这股力量的来源。
这不是吴天的力量,而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它在死神陨落后,选择了我?
狂喜淹没了他的屈辱和怨恨。
哈哈哈,我唐六果然是天命所归!
吴天那个老匹夫算什么?
萧火火那个废物又算什么?
我得到了整个世界的垂青,未来必将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似乎看到了吴天和萧火火被自己踩在脚下求饶的场景。
唐六心中震动。
但他压下了情绪。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暴露,他继续扫地。
道观内。
吴天闭上眼睛。
萧火火的感激,唐六的怨恨,还有那股降临的世界意志,吴天都感知到了。
他没有阻止那股力量将唐六塑造成“世界之子”,只是笑了笑。
“上钩了。”
“反应够快,知道常规手段无用,开始转换方式了?”
吴天心想。
“借这小子为饵,正好引出那些隐藏的力量,省得我去找。”
他的神念不再关注二人。
他以道观为中心,引导世界树生长,开始渗透、解析并掌控这个位面。
世界树的根须汲取着此界的法则和本源能量,拆解这个世界的结构,将其转化为混沌世界的资粮。
……
混沌世界的中央。
吴天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有无数世界的诞生与毁灭景象流转,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后期的境界已经完全稳固。
自身的力量运转圆融。
比起刚刚突破之时,更加内敛与深不可测。
他感知到了化身在另一方世界的行动。
那里的法则虽然奇特,但对于化身而言,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消遣。
借此活动一下筋骨罢了。
这种等级的位面,还不需要他本体投入过多的心神。
化身足以处理一切。
“在此地停留的时间也够久了。”
他将目光从混沌珠的内部世界移开,投向了外面那永恒翻滚的灰色气流。
“前方的未知,或许有更多值得一看的风景。”
他并未起身。
仅仅是一个念头,一道承载着他意志的命令便穿透了混沌世界的层层空间。
准确无误地抵达了目的地。
……
混沌世界的一处秘境内。
岩浆之海发出轰鸣。
赤红色的熔岩被一股巨力排开,掀起数千丈高的浪潮。
一道金光与一道被万物母气源鼎虚影包裹的身影在空中激烈碰撞。
每一次接触都引发剧烈的空间震荡,声响足以震碎星辰。
“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的啸声响彻天地。
身形在空中暴涨,化为一尊撑天拄地的巨猿。
手中的金箍棒随之变大,搅动了秘境中的混沌气。
棒身上凝聚了纯粹的战之法则,没有多余的变化,就是最直接的镇压与毁灭。
朝着叶黑的头顶砸去。
铁棒还未落下,下方的空间就已经被其重量与气势压得层层塌陷。
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力场。
叶黑的瞳孔紧缩。
这一棒带来的压力远胜从前。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发出一声长啸。
他的苦海之中,金色的波涛冲天而起。
体内轮海、道宫、四极、化龙、仙台五大秘境同时运转。
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经过吴天讲道,又服用了数种洪荒仙果,他的神魂与肉身早已脱胎换骨。
“猴哥,接我这招!”
他双手在胸前划出复杂的轨迹,调动秘境中浓郁的先天灵气。
一口模糊的古鼎虚影在他身前迅速成型。
鼎身古朴,仿佛承载着天地未开时的奥秘。
这是他将自身对万物母气源鼎的理解。
与在此地感悟到的洪荒道韵结合后演化出的防御手段。
铛!
金箍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古鼎的虚影上。
发出的声音不似金铁交击,反而像是一口古钟被敲响。
宏大的音波化作实质的冲击圈扩散开来。
将下方数百里范围的岩浆海整个向下压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凹坑,边缘的火浪被推向天际。
古鼎的虚影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剧烈地晃动。
但终究没有在第一时间破碎,硬是抗住了这倾尽全力的一击。
“咦?”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收回铁棒,看着虽然大口喘气但眼神依旧明亮的叶黑,咧嘴笑道:
“不错,不错!”
“叶师弟,你这大鼎是越来越结实了。”
“而且你这一招,总算有了点‘道’的架势。”
“不再是以前那样光凭一股蛮力硬顶了!”
叶黑散去了鼎的虚影,体内的气血仍在翻涌。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全靠老师讲道和那些仙果,也多亏了猴哥你这段时间的陪练。”
他很清楚。
刚才那一击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孙悟空手中的铁棒,显然还留有余力。
“嘿嘿,光是能挨打可不行。”
孙悟空的身形恢复原状。
将金箍棒扛在肩上,开始为他讲解。
“你的力量根基确实提升了许多,但对法则的运用还是太过于粗糙。”
“就比如,我刚才挥舞的那一棒。”
“看起来很见到普通,但其实是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棒头一点。”
“然后,在砸下的瞬间又引动了周围的天地之力,形成一个碾压的立场。”
“这就叫‘举重若轻,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你的那口鼎,虽然非常坚固,防御强悍,但运用的实在是太‘死’了。不知道变化,更不懂得卸力反击。”
“我给你个建议。”
“你以后运用的时候,即使是防御,也要在扛住攻击的瞬间,试着把对方的力量引导卸开,甚至是借力反打回去!”
“你们那个世界不是有什么‘斗’字秘吗?”
“道理是相通的,要活学活用才行!”
叶黑听着孙悟空的指点,也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脑海中似乎是闪过一道精光。
一点就透。
他已经明白了孙悟空的意思。
确实。
他之前的战斗方式,更多是追求力量的强度和防御的坚固。
在技巧和变化上,与孙悟空这种身经百战的存在相比,当然有很大的差距。
这段时间,他跟着孙悟空切磋修行。
实力简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现在的他,如果再遇到黑暗动乱降临,自己都有信心轻松化解。
“猴哥,再来!”
叶黑迅速思索一番,正准备继续切磋。
可突然!
一抹金光亮起。
孙悟空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玄妙非凡的令牌。
“这事……”
孙悟空心里一惊,连忙接过令牌,神念探入其中,火眼金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看向叶黑,咧嘴大笑:
“哈哈,师弟,今天不打了,不打了!”
“老师有事召唤,俺老孙得先走一步!”
“下次有空,再陪你打个痛快!”
叶黑看着那枚令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猴哥,是要跟随老师继续在混沌中游历了吗?”
“真好啊……”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向往,也夹杂着一丝无奈。
他也想跟随吴天去见识那更广阔的天地。
但他身上还担负着管理和整合弹指遮天世界的任务。
那是吴天交给他的第一个考验,他不能擅自离开。
孙悟空看出了他的想法,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叶黑的肩膀,出声安慰道:
“师弟,别着急!”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抓紧时间修炼,等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或者赶紧从你那帮兄弟里头,培养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帮你把家里的事情管起来,不就得了?”
他朝着叶黑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
“你放心,下次再有像之前攻打凶兽世界那样的大战。”
“就算规模没那么大,只要有机会,俺老孙一定想办法在老师面前提一提。”
“把你一起叫上,开开眼界!”
叶黑听完,精神为之一振,用力地点了点头:
“猴哥说得对!是我心急了。”
他眼中的斗志重新燃起。
“这次庆功,黑皇、圣皇子他们都得了不少好处,又在老师的混沌世界里修炼,进步很快!”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之中就会有人能够证道混元!”
“到那个时候,我也就能脱身了!”
孙悟空哈哈一笑。
“这就对了嘛!”
他不再耽误时间,将法力注入手中的令牌。
令牌上金光大盛,瞬间将他的身影包裹,从这片秘境中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师弟,好好干!”
“俺老孙等你!”
叶黑注视着孙悟空消失的位置,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转过身,没有丝毫停顿。
再次冲向了秘境的深处,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他必须尽快变强。
也必须尽快为弹指遮天世界培养出合格的管理者。
他期待着能早日追上老师的脚步,踏上那片更为广阔的混沌征程。
……
太清天。
宫阙深处,万物静寂。
连流动的仙气都仿佛凝固在时光之中。
一枚令牌毫无征兆地出现,打破了这份永恒的宁静。
它悬浮在老子面前,材质非石非玉,其上流转的道韵霸道而深邃,是吴天独有的印记。
几乎在同一时刻。
玉清天与上清天内,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也收到了同样的诏令。
老子眼中的无为之境泛起波澜,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这叹息很轻,却仿佛吹散了宫殿中积攒了万古的尘埃。
其中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
他伸出干枯的手,将令牌握入掌心,感受着那不容置疑的意志。
“清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他低声自语,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
元始天尊的面容上,威严瞬间被阴沉所取代。
他没有叹息,只是发出一声冷哼,周遭的空间都为之一震。
他紧紧握住那枚令牌,骨节因为用力而凸显,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想将其捏碎,却又不敢。
一股蕴含着极致怨愤的神念在他心底翻涌:
“刚从凶兽世界死战归来,连伤势都未曾完全平复,便又要被驱使。”
“我等曾为天道圣人,如今却成了他手中的探路石,随时可以丢弃的苦力。”
“这般屈辱,何时是个尽头!”
他想起在混沌乱流中的危险场景,让他心中的憋闷愈发沉重。
通天教主所在的道场,无形的剑意自他周身弥漫开来,将虚空切割出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痕。
他脸色铁青,双目之中杀机与屈辱交织。
截教的万仙来朝已成过往。
弟子们星散飘零,如今还要听从仇敌的号令,去为他征战四方。
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感到煎熬。
他们都觉得太苦了。
曾几何有,他们高坐九天,俯瞰众生,一念可定洪荒格局,言出法随。
现在,他们却要在一个人的意志下小心翼翼地生存。
每一次召唤都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与身不由己的奔波。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感受,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们高傲的道心。
然而,在愤怒与不甘的烈焰之下。
三人的心底深处,却都有一片清明之地,那是他们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忽视的现实。
反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会被那如同天堑般的实力差距无情碾碎。
吴天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那是能真正让他们形神俱灭的力量。
违逆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更让他们内心矛盾的是。
这份屈辱的差事,也带来了他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机缘。
三人不约而同地,神念在虚空中进行了一次隐晦的交汇。
都从对方的波动中感受到了那份复杂。
跟随吴天穿梭混沌,与异界强者死战。
每一次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走。
但正是在这种高压之下,他们停滞了无数元会的修为,竟然开始松动。
并且稳步增长。
从混元大罗金仙初期,到如今的中期顶峰。
距离后期也只差临门一脚。
这种速度,是他们在鸿钧座下,身为天道圣人时从未体验过的。
他们的圣人修为,更像是鸿钧强行灌输的结果。
看似强大,根基却有所欠缺,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的力量。
而如今的混元之力,是他们一拳一脚,在血与火中实打实拼杀出来。
是历经一次次大道冲刷,一次次法则感悟才真正修成的。
每一分力量都属于自己,圆融通透,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况且。
吴天虽视他们为工具,在赏赐上却从未吝啬。
庆功宴上那些足以让洪荒大能打破头的先天灵根、灵宝。
他随手就赐下了。
吴天偶尔流露的道法真解,直指本源,让他们茅塞顿开,胜过苦参。
不久前那场讲道,更让他们窥见了更高层次。
“此为劫数,亦为机缘。”
老子的声音在元始和通天心底响起,道破了三人的心思。
“这条路,通往我等未曾见过的风景。”
元始天尊沉默许久,脸上的阴沉收敛,化为决意。
他的神念跨越虚空,落入弟子心中,没有抚慰,只有督促,命他们修行,稳固道心,不得懈怠。
他明白,只有自己变强,摆脱棋子身份,才有希望重立阐教。
通天教主周身的剑意平息。
他看了一眼赵公明与三霄等人,目光坚定。
传下讯息,嘱咐他们修炼,不要理会外界。
一切有他。
他也渴望力量,渴望有朝一日,能有资格站在吴天面前。
不是作为下属,而是作为平等的存在。
三人的意志交汇,再无怨怼,只剩下决心。
“走吧。”老子站起身。
“哼,倒要看看,此番他又想折腾什么。”
元始天尊拂袖而立,语气疏离,但行动没有迟疑。
通天教主沉默不语,身形化作剑光,冲天而起。
三人同时催动令牌。
光芒亮起,空间扭曲,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
须弥天。
不同于三清道场的氛围。
当诏令出现在接引与准提面前时,两人停止论道,陷入沉默。
沉默中没有怨怼,更多的是权衡。
“师兄,诏令到了。”准提看着令牌说道。
接引的面容在道殿光下显得瘦削。
他看着令牌,许久后点头:
“混沌之行,一步一险,但机缘也藏于其中。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们比三清更早接受现实。
他们不去回味被强迫随行的屈辱,或是在混沌之中的危险。
或是在面对陌生世界时自身法则被压制的无力。
他们记得,正是这段旅程。
让他们见识到洪荒之外的大道,获得了闭关无数元会也无法触及的感悟。
他们的修为瓶颈开始松动,甚至看到了挣脱天道圣人桎梏的可能。
吴天透露的修行见解,以及那场讲道。
都为他们指明了前路。
“接下来的行程,必须更加谨慎,用心去体悟。”
准提的眼中闪过光芒。
“每一次机会都要抓住,用以壮大自身。”接引对此认同:“只有自身的力量才是真实的。”
这时,准提话锋一转,以神念向接引传递信息:
“师兄,关于那‘佛门’一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
两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
自从吴天在洪荒大地另立佛门,其教义与修行法门显露于世。
他们便感应到了其中的玄妙。
那是一种与他们所修的西方教法看似相近,却又更为直指本心的大道。
在私下里,他们已经偷偷研究了许久,也的确获益良多。
可问题在于。
这佛门的道统完全掌握在吴天手中。
由他麾下的燃灯、多宝等人主持。
只要吴天不点头,他们就永远是旁门,无法获得真正的传承,更得不到名分。
“我们或许可以……依据其根本经义,做出我们自己的阐述,尝试建立一个分支。”
接引沉思了许久,同样用神念回应,言语间带着小心。
“比如‘净土’法门,专研接引信众往生极乐之法。”
“又或者‘禅宗’之道!”
“强调心性顿悟,不依赖文字经典。”
“此事关乎我们的道途根本,必须做得极为隐秘,绝不能让吴天察觉,否则后果难测。”
他们并不打算完全抛弃自己的根基。
西方教依然是他们的根本。
但想到此事,两人心中又不免感到一阵苦涩和懊悔。
“唉,若非当年我们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推演新法上,对地藏和弥勒有所疏忽,或许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准提叹了口气。
地藏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
弥勒承接了未来佛的果位。
这两人都已成为吴天麾下佛门的中流砥柱。
这份损失,每一次想起都让他们心痛。
如今。
在他们身边,真正能被称为嫡传并且值得信任的弟子,只剩下紧那罗一个了。
两人将紧那罗从静修中唤来。
接引看着这位气质沉静、悟性非凡的弟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和:
“紧那罗,我与你师叔将要随同尊主远行,归期不定。”
“西方教和小西天的一应事务,就都托付给你了。”
准提也郑重地叮嘱道:
“吴天虽然也会离开,但洪荒之中尚有十二祖巫等人镇守。”
“你要约束门人,谨言慎行。”
“自身更要勤修不辍,稳固道心,将教中事务管理妥当。”
说完。
他们取出了数件灵光闪烁的灵宝,几瓶封存着珍稀丹药的玉瓶。
以及数枚记录了他们最新修行感悟和神通法诀的玉简。
全部交到了紧那罗手中。
这些是他们多年来的积攒。
此刻为了稳固后方,他们没有丝毫吝啬。
紧那罗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这些宝物,而后深深地弯下腰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舍与坚定:
“两位老师放心!”
“弟子必将竭尽所能,守护西方教道统,管理好禅宗净土,静候老师归来。”
看到紧那罗如此懂事稳重。
接引和准提心中的忧虑减轻了许多,甚至感到一丝庆幸。
紧那罗所展现出的天赋,是他们漫长岁月中见过最为出众的。
如果不是出了吴天这个不能用常理衡量的存在。
紧那罗绝对是冠绝洪荒的人物。
他的悟性与心性,在某些方面甚至让他们这两位老师都感到惊讶。
将西方教的未来寄托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我们便放心了。”
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同时催动了手中的令牌。
金光亮起。
将他们的身形包裹,下一瞬便从须弥天消失,被传送到了集合的地点。
空旷的道场之内。
只剩下紧那罗一人。
他缓缓地直起身体,脸上那副恭敬与不舍的表情,如同面具般一点点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邪异。
在他的眼底深处,一抹极其隐晦的魔气闪过,纯粹而古老。
“呵呵,老师吗?”
“就凭你们两个废物也配!”
紧那罗脸上的尊敬已经荡然无存。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属于魔祖罗睺的记忆碎片与那不灭的本质。
正在他的灵魂最深处缓慢地复苏。
他已经想起了部分往事。
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败给了吴天。
然后被那个人用一种他至今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扭曲了存在的基础。
对于败给吴天,他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大道之争,胜者为王,技不如人,死了也无话可说。
真正让他感到无边屈辱与愤怒的,是吴天之后对他所做的一切。
并非是简单的杀死或镇压。
而是吴天动用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将他这个从混沌恶念中诞生、以毁灭与混乱为本源的魔祖,从根本上扭曲成了一个……好人。
这种转变并非外力强行压制,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真灵本源。
让他从灵魂深处产生一种对“善”的认同。
他会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行善,去帮助弱小,去维护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秩序。
每当做完这些事,一种陌生的暖流便会从灵魂中升起,带来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满足感与“愉悦”。
这种感觉对于罗睺而言。
是比被镇压在世界最深处,被无尽业火焚烧亿万年更加痛苦的折磨。
这是对他存在意义的彻底否定,是对魔祖之名的终极羞辱。
他无时无刻不在与这种被强加的“善良”对抗。
试图唤醒那个混乱、邪恶、随心所欲的自己。
那个真正代表着“魔”的本质。
“吴天……”
罗睺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低语。
这个名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声音里不带一丝暖意,只有刺入骨髓的冰冷。
其中蕴含的恨意足以冻结时空。
但在这恨意之下,更深藏着一丝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恐惧。
那是对那股能扭曲他本质的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
“你对本座所做的一切……这个‘仇’,本座永世不忘。”
“终有一日,本座定要让你……也亲身体会这身不由己,真灵被扭曲的滋味!”
他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已收敛得无影无踪。
他又变回了那个面带慈悲、勤勉恭敬的佛门弟子。
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规划接引与准提留下的诸多事务。
然而。
在他内心最深处,寻找恢复魔祖真身、并向吴天复仇的计划。
已经如同深渊中的毒藤。
开始借着这片“净土”的滋养,疯狂地滋生蔓延。
他需要力量,需要时机。
要在这伪装之下,暗中积蓄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等待着挣脱枷锁,让魔焰重新席卷诸天的那一天。
而接引与准提的离开,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不受监视的广阔空间。
……
玉皇天。
此处与太清天的仙蕴自生、须弥天的佛光普照截然不同。
这方悬浮于混沌中的洞天,虽也有仙光流转,亭台楼阁尚算齐整。
但细看之下,处处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索与勉力支撑的窘迫。
曾经仙官往来、神将林立的凌霄宝殿,如今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统御三界、万仙来朝的无上天庭,早已是昨日旧梦。
如今剩下的。
只有这方依托于洪荒世界壁垒、在混沌气流中艰难求存的小小天地。
以及最后一批依旧尊奉昊天为天帝、瑶池为王母的忠心残部。
昊天上帝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权柄的龙椅上。
看着面前悬浮的诏令令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空洞的无奈。
他转头看向身旁端坐的瑶池金母。
她依旧雍容华贵,神色却比这空旷的宫殿更加清冷淡漠。
昊天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瑶池,你看看,他又来了。”
“诏令已经到了。”
“我……我这个天帝,又该动身了。”
瑶池的柳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看着昊天那副如同即将走上断头台的颓丧模样,声音平淡地回应:
“既然是尊主召见,遵令前去就是了。你又何必每次都摆出这副姿态。”
“去?”
昊天仿佛被这个字刺痛,他从龙椅上站起。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些失控,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怨愤与不甘。
“说得多么轻巧!”
“你可知每一次随行意味着什么?”
“混沌之中,未知之地,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哪一次我不是被当作探路的石子,被推到最前面去抵挡未知的危险?”
“吴天哪里是将我视作随行之人,他分明就是寻个由头来折辱我、消耗我!”
“可恨的是……我却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他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
他重新看向瑶池,嘱咐道:
“我离开之后,天庭……不,是我们这玉皇天内的一应事务。”
“还有那些不愿离去,依旧追随我们的老部下,就全部托付给你来执掌维系了。”
“我们虽然失去了天庭基业,但天帝、王母的位格还在,名分大义未失。”
“手中也还有些忠心可用的人。”
“如果……如果还有可能的话……唉,还是算了。”
他看着瑶夕那张清冷依旧的面容。
想到她向来不喜处理这些繁琐的俗务,性子也与众仙神有些疏离。
那句“若有可能,继续暗中积蓄力量,以图将来”的话。
终究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自己都深陷泥潭,朝不保夕,还谈什么发展与未来。
瑶池能守住这仅存的一点家底,不让它在自己离开后分崩离析。
不被洪荒其他势力或是混沌中的未知危险所吞噬,就已经是万幸了。
“你……你好生看顾好这里。”
“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吧。”
昊天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连他这个名义上的三界主宰都要去给别人充当牛马,做那探路的先锋。
还能指望什么呢?
能保住这点最后的根基,或许已经是侥幸了。
瑶池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太多波澜,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吐出几个字:
“你放心去。”
昊天不再犹豫。
他也知道犹豫没有任何意义。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苦心经营、却日渐衰败的玉皇天。
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随即伸出手,催动了那枚令牌。
空间之力瞬间将他包裹。
熟悉的、仿佛要将神魂都撕裂的拉扯感传来。
这一次的集合地点远在混沌深处。
若非吴天这诏令中自带的传送伟力。
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
即便能在混沌中勉强存活飞行,也不知要耗费多少个元会才能抵达。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
飞速变幻。
当一切再次稳定下来时,他已身处一片虚无寂寥的混沌气流之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
便是那辆古朴无华,却散发着镇压万古混沌般磅礴气息的马车。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本身就如同一方独立于混沌之外的宇宙。
马车旁。
孙悟空正扛着他的铁棒,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眼中金光闪烁,似乎在打量着周围混沌的构成。
另一侧,三清如同三尊石像。
面无表情地肃立着,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
稍远一些的地方。
接引、准提低眉垂目,口中似乎在默念着什么,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看到这几位曾经在洪荒世界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都和自己一样在此等候。
昊天心中那浓重的苦涩,不知为何,竟悄然冲淡了一丝。
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大家都不想来,大家都觉得此行是来受苦受难。
既然谁都逃不掉,那么这份苦楚,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不过……
他迅速在心中对比了一下各人的处境。
孙悟空是吴天的亲传弟子,地位超然。
三清、接引、准提好歹曾为天道圣人,底蕴深不可测。
而他昊天,虽曾是道祖鸿钧亲点的天帝。
但论跟脚、论实力,都远不及前面这几位。
在这支队伍里,他的处境无疑是最为尴尬和艰难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紧闭的车厢门帘。
他知道,那个主宰着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存在就在其中。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最终,他把心一横,做出了一个决定。
昊天不再迟疑,快步上前,来到马车近前,对着车厢的方向,深深地弯下腰去。
行了一个五大礼。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以及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罪臣昊天,拜见尊主!”
“谨遵法旨,前来听令!”
他将头颅紧贴在虚空之中。
略微停顿,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混沌之气,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继续说道:
“尊主!昊天……昊天有一事相求!”
“此番混沌之行,无论前路何等艰险,昊天必当竭尽全力,为尊主奋勇向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前次凶兽世界大战,吾侥幸立下些许微末功劳。”
“斗胆恳请尊主,能允诺一事!”
混沌中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孙悟空停下张望的动作,扛着金箍棒,好奇地打量着昊天。
三清、接引、准提等人也投来各异的目光,不明白这位前任天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久。
车厢内才传出吴天平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周围的混沌气流都为之凝滞:
“哦?”
“你想要什么。宝物,还是功法?”
“你可想清楚了,你之前积攒的功劳,要用来换取这一个要求?”
吴天的话语不重,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旁边的三清等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想不通,昊天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立功的机会何等难得。
积攒下来,或许能换取一丝自由,或许能求得突破瓶颈的指点。
甚至在未来某个时刻,能以此为筹码,换取脱身自立的可能。
现在就全部押上,只为一个要求?
这举动在他们看来,愚蠢且短视。
在众人或是不解,或是审视,或带着几分看笑话的目光中。
昊天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话已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他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个在心中憋了无数岁月的屈辱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耻辱,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回禀尊主!”
“昊天所求不高,只此一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毕生勇气都用在这一刻。
“恳请尊主,日后……能否不再将吾变作马匹,来拖拽这车驾?”
说完,他抬起头,双眼中满是血丝。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恳切与卑微:
“吾好歹也曾是道祖亲封的洪荒天帝,名义上统御过三界。”
“如今即便落魄,也已是混元之境,在混沌中也算一方生灵……可,可这化为牲畜,为人拉车……这等行径。”
“吾实在是无法承受!”
此话一出,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清、接引、准提等人全都怔住了。
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他们想发笑,却觉得此情此景不合时宜。
想表示同情,又觉得这请求本身太过荒唐。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昊天赌上自己的一切,提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请求。
但他们转念一想。
将心比心,如果换作是自己,堂堂天道圣人,盘古正宗,或是西方教主,被强行扭曲形态。
变成一头拉车的马,在混沌中日夜奔跑……
那种从神魂深处涌出的耻辱感,恐怕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令人痛苦。
为了维护那最后一点所剩无几的颜面,赌上一切。
似乎……也并非不能理解。
一时间。
几人看向昊天的目光,少了些许嘲弄,多了几分复杂的体悟。
甚至还有一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庆幸。
幸好,变成马的不是自己。
昊天说完。
心脏在胸膛里狂跳,他紧张地等待着吴天的判决,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短暂的沉默之后。
车厢里再次响起了吴天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这车驾,总需要有动力驱使其前行。”
“没有马,不行。”
众人心中一动,吴天没有直接拒绝。
这意味着,事情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昊天精神一振。
仿佛在溺水时抓到了一根浮木。
可他一时间却想不出任何替代的方案。
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三清、接引和准提。
他希望这几位曾经的“道友”能帮衬一句,或者出个主意。
然而。
三清等人一接触到昊天的目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齐齐一变。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
这是想拉他们下水,找人去顶替他这个苦差事!
元始天尊立刻板起面孔,声音洪亮,义正词严地开口,抢先将自己摘了出去:
“昊天师弟,此言差矣!”
“能为尊主驱策车驾,驰骋于无垠混沌,亲眼见证万界生灭,此乃何等荣耀之事?”
“尊主身份何其尊贵,能为其座驾效劳,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好生珍惜才是!”
接引道人也连忙跟上,那张悲苦的脸庞上满是悲天悯人,仿佛在点化顽石:
“是啊,昊天道友。色身皮相,皆是外物。”
“能为尊主的前行贡献一份力量,本身便是一种修行,是磨砺道心之举,何必执着于形态之别?”
准提更是连连点头,补充道:
“师兄所言极是!此乃大机缘,大造化!”
“昊天道友切莫因一时执念,错失了这无上之福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开口。
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步,那“拉车”的“殊荣”就会被吴天顺势安排到自己身上。
昊天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他也顾不上什么天帝仪态了,指着他们怒喝道:
“你们……你们一个个说得倒是轻巧!”
“既然是天大的荣耀,天大的机缘,你们自己怎么不来?!”
“都是阶下之囚,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受这般屈辱?!”
元始天尊脸色一沉,圣人威严隐现。
“放肆!”
“昊天,你怎可如此胡言!”
通天教主也皱起了眉头。
接引、准提更是连连摇头,口诵“善哉”。
一副昊天已经执念深重、不可救药的模样。
一时间。
这片混沌虚空之中,几位曾经在洪荒世界跺跺脚就能引发天地动荡的大能。
竟然为了究竟该由谁来变成马拉车这种荒唐事,当众争执起来。
场面混乱不堪。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眼中满是笑意。
反正他是吴天的亲传弟子。
这等苦差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他乐得看这场好戏。
“哼!”
就在争吵声愈发激烈之时,一声冰冷的轻哼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炸响!
那声音不大,却蕴含着镇压一切的意志。
所有人瞬间如遭雷击,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们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了脖子,连忙躬身垂首,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
混沌之中,再次恢复了令人心悸的死寂。
车厢内,吴天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车,确实需要马来拉。”
众人心头一紧,尤其是昊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但吴天的话锋随即一转:
“不过,既然你用功劳换取这个请求,本座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辈。”
昊天猛地抬起头,死灰般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这样吧。”
吴天淡淡地说道。
“本座今后,不再强行将你变化成马。”
“需要车驾前行时,由你自己主动变化。”
“用不着的时候,你自可以恢复人形,随意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