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张玲玲”三个字在不断闪烁,伴随着执着而急促的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沈时雨的心没来由地微微一紧。
沈时雨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温和:“喂?玲玲姐?晚上好。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这沉默如此漫长,如此沉重,仿佛能吞噬掉信号微弱的电流声。沈时雨甚至怀疑是不是信号中断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通话计时却在无声地跳动着。
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确认时,听筒里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极力压抑着的呼吸声,那气息短促而颤抖,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感。
沈时雨的心瞬间被揪紧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蔓延开来。她握紧了手机,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带着小心翼翼探询:“玲玲姐?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没关系的,你慢慢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沈时雨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极力压抑却终究失败的啜泣,像绷紧的弦骤然断裂。那哭声细微,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玲玲姐!”沈时雨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焦急,“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你先别慌,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电话那端,张玲玲的哭声似乎再也抑制不住,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带着浓重哭腔、颤抖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小鱼儿……小鱼儿啊……晴晴她……她可能……可能……”
那含糊不清的“可能”后面,仿佛藏着足以摧毁一个母亲的可怕事实。张玲玲的情绪显然已经崩溃,她无法组织起完整的语言,只是在绝望中反复哀求:“小鱼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真的要疯了啊!我该怎么办……”
沈时雨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话筒用尽可能镇定有力的声音说:“玲玲姐,你先别怕,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的张玲玲似乎已经失去了条理,语无伦次。沈时雨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努力从她那破碎的、夹杂着哭泣和绝望的叙述中,提取关键信息,市中心医院,晴晴病情突然恶化,正在准备进行紧急手术……
当她终于拼凑出完整的事态轮廓时,抬眼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二点。深夜的医院,独自面对孩子紧急手术的母亲……沈时雨几乎能想象出张玲玲此刻孤立无援、濒临崩溃的状态。
她不再犹豫,立刻从床上起身。不确定陆绪风是否已经睡熟,她先快速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简单说明情况,然后动作迅速地换下睡衣,抓起随身背包和车钥匙,轻手轻脚却又无比急切地下了楼。
刚跑到一楼客厅,正准备冲向玄关,身后却传来了陆绪风压低声音的、带着睡意和担忧的询问:“姐?你这么晚了是要去市区吗?”
沈时雨闻声回头,只见陆绪风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外面胡乱裹了件厚外套,脚上踩着棉拖鞋,正从二楼的楼梯上快步走下来,脸上写满了关切和疑惑。
沈时雨停下脚步,等他走到身边,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对,我现在必须去一趟市区。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叫晴晴的小姑娘,在市中心医院住院,现在情况突然恶化,要紧急手术。她妈妈一个人在那里,都快崩溃了,我得过去陪着。”
话说到这里,沈时雨猛地顿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混乱。她光顾着担心张玲玲和晴晴,差点忘了明天她计划好要送沈棠女士回疗养院,而陆绪风也订好了返校的车票。这不忙的时候,日子仿佛慢得能滴出水来,她甚至可以悠闲地一天画一幅画跟粉丝互动;可一旦意外降临,所有计划都被打乱,各种事情堆叠在一起,让人心力交瘁,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陆绪风看着姐姐脸上罕见的无措和纠结,立刻明白了她的难处。他走上前,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沈时雨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体贴和担当:“姐,你别急,我都明白。要不是真的非常要紧的事,你肯定不会这个时间急着出门。这样,明天早上,妈妈回疗养院的事情交给我,我负责把妈妈安全送回去,安顿好。我晚一天回学校没关系的,少复习一天也不会影响什么,你放心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可靠而令人安心,继续说道:“你呢,就安心去帮你朋友。这种时候,身边多个人支撑着,心里会好受很多。这边的事情,包括妈妈,你都放心交给我,好吧?”他说完,还特意“嗯?”了一声,带着确认的意味,等待着沈时雨的回应。
看着陆绪风懂事而坚定的目光,沈时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夹杂着愧疚和感激。她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知道此刻不是犹豫和客套的时候。时间紧迫,张玲玲还在医院独自承受着煎熬。
“好……那就麻烦你了,小风。”她终于点了点头,语速很快地交代,“我这边过去,等医院那边情况稳定了,没什么大事了我就会尽快回来。你这边……如果安顿妈妈时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也可以试着联系一下王妈,看看她明天方不方便过来帮一下忙。当然,如果她家里有事就算了,别太打扰人家。”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安排了,只能寄希望于一切顺利。陆绪风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他坚持跟着沈时雨走到车库,看着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