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
顾时序快步走进旋转门,眉宇间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却被扑面而来的凝重瞬间驱散。
孙杰早已在总裁专用电梯口等候。
进了办公室,他脸色慌张汇报道:“顾总,您负责的城西项目爆出资金挪用纰漏,董事会上午紧急召开会议,几个老股东正在商量罢免您呢!”
顾时序顿住,立刻翻开刚才孙杰递给他的文件,果然,那里印着政府要求城西项目停工整改的公章。
不仅如此,为了这个项目所做的前期投资已经投入了很多。
现在,项目停工,怪不得那些股东会急到跳脚。
顾时序将文件夹狠狠摔在桌面上,文件散落一地。
曾经他以为顾亦寒不过是个只会依附父亲的纨绔子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短短几天,对方就精准地抓住他离开的空隙,在他今年负责的最重要的项目上做手脚,手段之快、之狠,远超他的预料。
孙杰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安慰道:“顾总,事情应该还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您坐顾氏总裁这个位置这么多年,给顾氏创造了那么多效益,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罢免您?顾亦寒无非是虚张声势罢了!他要这么有本事,早都上位了。”
顾时序语气了然而笃定:“之所以没有直接让顾亦寒上位,是因为顾向东清楚,顾亦寒手里没有拿得出手的大项目,贸然提拔,根本无法服众。”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心里乱成了一团。
良久,顾时序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一旦顾亦寒谈下一个能让股东满意的项目,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彻底踢出局。是我以前,太小看他了。”
孙杰道:“您谈下一个项目尚且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顾亦寒能力平平,他能指望什么谈下好项目?就算侥幸谈成,估计也只是些小生意,董事会那帮老狐狸根本看不上!”
顾时序闭上眼,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孙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没敢再劝说什么,离开时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时序一人。
而落地窗外早已是万家灯火。
顾时序独自坐在黑暗里,指尖的烟蒂积了长长一截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苦涩的味道,他失去了老婆孩子,现在竟然连他引以为傲的事业都要失去了。
此时此刻,他连呼吸都好像带着钝痛。
就在这时,孙杰脸色惨白地走进办公室,汇报道:“顾总,顾亦寒他……”
话到嘴边,却又怯怯地看向顾时序阴沉的侧脸,硬生生咽了回去。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时序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说!”
孙杰一头冷汗,战战兢兢地开口:“顾亦寒跟沈氏、霍氏谈成了合作!就是之前我们被沈氏否定的那个新能源项目,现在沈氏决定交给顾亦寒做了。不仅如此,之前我们费了不少心思没拿到的海外贷款,也放给了他!”
顾时序猛地眯起眼睛,指节攥得发白,骨节泛出青紫色。
搞了半天,是这样!
他早该想到,沈宴州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恍然大悟,道:“我就说,这次出手又狠又快,瞄准了死穴,根本不像是顾亦寒的本事。要是沈宴州,那就不奇怪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顾亦寒轻佻的声音:“亲爱的哥哥,在吗?我能进去吗?”
顾时序气得牙根发痒,只当没听见,却示意孙杰去开门。
孙杰开了门,挡在门口,怒声道:“顾二少!这是总裁办公室,岂容你乱闯?”
顾亦寒嘴角挂着笑意,往里面瞥了眼,故意让顾时序听到:“这里的确是总裁办公室,但很快,它就要换主人了。我亲爱的哥哥把项目弄丢,让公司蒙受损失,幸亏我力挽狂澜谈下新合作。你说,这顾氏总裁的位置,谁更配得上?”
孙杰被堵得哑口无言,回头望着顾时序。
只见顾时序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顾亦寒面前,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
顾亦寒却丝毫不惧,反而凑近了些,笑着挑衅:“怎么?想打我?可以啊。上次我进拘留所待了几天,环境还不错。这次换你进去体验体验,也算公平。”
顾时序的拳头在身侧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激怒。
现在他背腹受敌,若是再被顾亦寒设计关进局子,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只要他人好好的,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顾时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别高兴太早。”
说完,他转身就走。
公司的走廊里,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员工们纷纷避到一旁,眼神里带着畏惧与好奇。
待他走过,身后立刻传来窃窃私语,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顾时序挺直脊背,走出顾氏大楼的这段路,好像比他这辈子的时间都要长,都要久。
……
与此同时。
朵朵正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电视,问我:“妈妈,霍叔叔到底什么时候把珊珊给送回来呀?会不会珊珊又回到她那个恶毒妈妈身边了?”
我其实也在担心这个,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一点都没有珊珊的消息。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刚好是霍明琛的电话。
我立刻接了,那边霍明琛语气带着丝请求的意味,不像平日里那般夹枪带棒。
“叶小姐,你现在方便来鎏金会所接一下珊珊吗?我这边有点事,一时走不开。”
虽然我觉得霍明琛多少有点过分了!
我帮他照顾孩子,他倒好,连送都不送回来一下,还让我去接?
尽管如此,我和朵朵都很想珊珊,还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交代朵朵一个人在家不准给任何人开门,又给她准备了很多零食,打开平板让她看动画片。
这才放心地出去接珊珊。
到了鎏金会所,服务生将我带到会所包厢。
推开门时,我愣住了。
里面没有珊珊的身影,只有顾亦寒、沈宴州和霍明琛三人。
暖黄的灯光下,沈宴州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中央,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眸色深了几分。
霍明琛见我进来,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我意识到可能被霍明琛耍了,转身就想走。
可顾亦寒却拦住我,一脸喜色,“昭昭,是我让明琛把你骗来的。珊珊被我安排去楼下游乐场玩了,你先跟我们坐一会儿呗!”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道:“你又哪根筋抽了?我跟你们有什么好坐的?带我去找珊珊,我接了她就走!”
顾亦寒就这么拦在我面前,死皮赖脸地哄着:“等等,等等!你看你急什么嘛!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到这儿,他一张嘴不停歇地将他们三个是怎么给顾时序设坑,现在即将把顾时序从顾氏集团踢出局了!
我微微错愕了一下,好久没有顾时序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现在过得这么惨?
不小心对上沈宴州的眼神,男人也看着我,眸色不辨喜怒。
顾亦寒将我拉到桌前坐下,道:“都这个时间了,咱们先吃点东西,聊聊天!顺便,庆祝一下!”
而此时,沈宴州也上了桌,就坐在我旁边。
我如坐针毡。
霍明琛举起面前的酒杯,道:“来,咱们提前庆祝一下!”
说完,他好像故意说给我听似的,道:“就顾时序那种货色,好想跟宴州抢老婆!呵,真是自不量力!”
沈宴州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并没有对霍明琛的话产生任何异议。
可我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明琛见我一直不说话,故意道:“叶小姐,我说错了吗?还是说,你心疼了?怎么一直耷拉着脸?怕到时候顾时序破产,离婚分钱分不到你身上了?”
顾亦寒不停给他使眼色,可霍明琛就这么阴阳怪气地为难着我。
我不卑不亢地看着他,道:“霍先生,离婚分财产这种事,你很熟?不如你跟我们分享一下,你跟霍太太是怎么分的?到时候,我也能参考参考。你分了霍太太多少啊?”
霍明琛被我说得吃瘪了一下,想要动怒。
这时,沈宴州开口道:“你们出去。”
霍明琛和顾亦寒立刻反应过来,两人迅速站起身溜了。
我不知道沈宴州把他们赶出去,单留我一个在这儿是想干嘛?
正准备起身,我却发现沈宴州正靠在椅背上,仿佛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原本偏白的脸色此时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双素来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汽,暗沉得吓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住我。
我心头涌上一阵慌乱,生怕在这里发生无法收场的事,站起身转身就想往门口走。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股滚烫的力量攥住。
下一秒,我跌进沈宴州怀里,他滚烫的身躯立刻贴了上来。
宽阔的胸膛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熟悉的气息混杂着酒香和灼热的体温,让我浑身一僵。
我本能地想推开他,双手抵在他胸口,却触到一片滚烫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沈律师,你……你先松开我。”
我语无伦次地推他。
可他不仅没松手,反而禁锢着我的腰,让我紧贴着他,连同声音里都带着压抑的沙哑:“叶昭昭,我想要你,就现在。”
这句话像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
我吓得浑身一颤,仓皇地偏过头,声音带着哭腔:“沈宴州你看清楚!我还没离婚,你现在脑子不清醒!你先放开我!”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压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高大的身躯覆上来,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沈宴州垂眸看着我,眼底翻涌着隐忍的情愫,“之前就是脑子太清醒了,才会一次次放过你。趁着现在不清醒,挺好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俯身,双手扣住我的手腕按在沙发两侧,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
没有粗暴的掠夺,反而带着一种极致克制后的失控,吻得又重又急。
我的心瞬间乱了,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他,可心底深处对他的不舍,却在他滚烫的触碰下悄然复苏。
……
门外。
霍明琛和顾亦寒没走。
顾亦寒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带着质问:“明琛,你在沈宴州的酒里放了什么?”
他想起刚才沈宴州泛红的脸颊和不自然的呼吸,瞬间反应过来。
霍明琛靠在墙壁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烟雾缭绕中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我还能害他?我这是在帮他!”
他深吸一口烟,吐出烟圈,“你也知道,沈宴州那人,太死磕那些所谓的规矩礼教,处处克制自己。叶昭昭就是看准了他这一点,才敢一次次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顾亦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说清楚点!”
“今天晚上,就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把事儿给办了!”
霍明琛将烟蒂摁灭在垃圾桶里,道:“等木已成舟,我看叶昭昭还能逃到哪里去,到时候她不乖乖留在沈宴州身边都不行!”
两人正说着,便看到不远处,顾时序跟一个合作伙伴一同出了电梯。
以往高高在上的顾时序,此刻却放低了姿态,语气急切:“张总,以前我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你该知道的。跟我合作,我不会让您吃亏。”
话未说完,就被对面的张总打断。
“时序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父亲顾董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再说,你弟弟最近势头正盛,我跟你合作,这不是打他们脸吗?”
张总语气带着敷衍,没等顾时序继续说什么,赶紧离开了。
顾时序强压着怒火,回头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包厢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
是他们?
呵,真是冤家路窄!
而霍明琛和顾亦寒分明也看见了他。
霍明琛像是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顾亦寒道:“咱俩今天可得把宴州哥的门守好了,可别让到嘴的鸭子飞了,耽误了他的好事!”
顾时序瞬间明白过来,震惊地看向他们身后那扇紧闭的门。
愤怒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可转瞬又被更深的伤心取代。
原来今天,自己这样挫败的日子,却是叶昭昭跟着他们三个庆功,庆祝他一无所有的日子。
在他最灰暗的这天,她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跟着沈宴州上了床。
呵,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门,就这么死死盯着。
过了许久,顾时序突然发出轻轻的一声惨笑,满是自嘲与悲凉。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质问,只是缓缓转身,脚步踉跄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亦寒见状,紧紧蹙起眉头。
他以为顾时序会冲上去大闹一场。
毕竟以他以往的性格,绝不会容忍这样的挑衅。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顾亦寒眼底露出一抹担忧,不悦地瞥了眼霍明琛,道:“咱们帮宴州哥也就帮了,你没事说那些话刺激顾时序干嘛?万一把人刺激跳楼了,他那个疯婆子妈,不找你拼命才怪!”
霍明琛双手插兜,语气不以为意:“能出什么事?他非要不知死活地跟宴州抢人,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活该。”
说完,他看着顾亦寒,悠悠地说,“再说了,他要是真出了事,不是正好?你的位置不就坐得更稳了?”
“我可没想赶尽杀绝!”顾亦寒没好气地瞪着他,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爸的骨肉。”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打开,给两个正在交谈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们转过头,就见叶昭昭满脸通红地从包厢里冲了出来,脚步慌乱间险些摔倒。
她没有理会他们,就这么径直往前跑,跟躲鬼似的。
霍明琛和顾亦寒望着她仓促的背影,交换了个眼神。
顾亦寒不可置信地开口:“成了?这也太快了吧?”
霍明琛摸着下巴顿了顿,又摇摇头:“不好说。走,进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