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魔物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杀了一批,立刻又有更多从灰雾中凝聚出来,而且实力似乎在缓慢地提升。
从最初相当于筑基期的杂兵,逐渐出现了堪比结丹初期的精英魔物。
狐岫凝越来越吃力,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幸好从前她每日都练习炼剑,她的手臂还未到极限,但灵力急剧消耗,身上还未恢复好,留下的粉色疤痕再次被割裂,其余的地方也添了数道伤口。
虽然不深,但魔气的侵蚀让她感到阵阵刺痛和冰冷。
带出来的丹药也在快速消耗,已经几乎见底。
她甚至来不及战后的调息,体内灵气没有了,也只能一边战斗,一边强行吸纳周围空间里那稀薄且混杂着魔气的能量,再进行转化为灵气,艰难地补充着消耗。
而正在腐蚀她肉体的魔气只能暂时搁置,她没有时间去清理。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她咬紧牙关,眼神锐利如刀,遂心剑在她手中嗡鸣,饮饱了魔物的能量,剑身的红光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连带着遂心寄居其中的意识,似乎也因为这连绵不绝的杀戮而变得有些兴奋和躁动。
但他同样无法突破这秘境的封锁与狐岫凝取得直接联系。
这片诡异的秘境,仿佛一个巨大的角斗场。
而她,是唯一的斗士。
狐岫凝的身影在其中闪烁、挥剑。
周而复始,仿佛要永远战斗下去,似乎如果想要结束,只有等到她力竭倒下,被这无尽的魔潮彻底吞噬才可解脱。
但是她不愿就这么死去。
实在太憋屈了!
狐岫凝握着遂心剑再一次用力的劈下,一只巨大的魔物应声倒地,空中划过紫红色的光线,似乎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时光好似在这片灰蒙蒙的秘境中失去了意义。
粗略估算,已有一月之余。
此时狐岫凝,早已不复初入时的模样。
她的衣衫褴褛,撕扯成的布条,只能勉强蔽体。
裸露的皮肤上,新旧交错的伤痕遍布。
有些是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泛着暗紫色魔气,有的地方被魔气侵蚀,深可见骨。
她的脸色十分不妙,是一种长期缺乏调息、过度透支后的苍白,嘴唇因干裂而起了皮。
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宛若老鹰,里面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她不信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魔物已经有所减少,只要再坚持坚持,就能出去!
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到毫厘,每一次出剑都简洁而致命,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只求能用最小的消耗,从而最快地消灭敌人。
金丹在她体内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漩涡,疯狂榨取着周围一切可用的能量,无论是稀薄的灵气还是狂暴的魔气,都被强行吸纳、转化,支撑着她一次又一次挥剑。
长时间的杀戮,让遂心的意识也处于一种亢奋而沉寂的奇异状态。
它无法与狐岫凝交流,却能感受到那源源不断涌入剑身的杀戮气息,这气息正在缓慢地滋养着它。
知道狐岫凝还活着,也就没那么着急去寻找。
狐岫凝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丹药早已耗尽,疲惫如同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神魂。
可……
她不能倒在这里,外面还有人在等她。
随着最后一剑落下,终于……
天光大亮。
狐岫凝单膝跪地,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终于出来了……
遂心剑拄在冰面上,撑着她的身躯不会倒下,这里还是不安全,若是躺下,无法面对突发的状况。
她的银发被汗水濡湿,黏在苍白的颈侧,淡绿色法衣残片上溅满了深蓝色的魔兽血液。
刚刚脱了力,全身放松下来,这时的她,甚至连换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脑海中闪过各种场景,这些细碎的暖意像微光,勉强撑着她涣散的意识。
大概几秒的时间后,她握紧自己的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因为下一秒危险和惊喜谁都不知道是谁先来后到。
不能倒在这里。
要先找一个安全隐蔽的处所。
就在这时,一阵极淡的甜香穿透了浓重的血腥味与寒气飘到狐岫凝的面前。
狐岫凝下意识躲避,离开香味的范围内后,猛地抬头,遂心剑嗡鸣着指向声源处。
可等她反应过来这股味道时,忽然眼前一阵恍惚。
是……她?
只见不远处的冰崖下,站着个穿鹅黄衣裙的女子,梳着双环髻,发间别着两朵绒球般的白茉莉。
她肌肤莹白,眉眼弯弯,笑起来时颊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一颦一笑正是狐岫凝记忆中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的茉莉。
“岫凝姐姐?”女子歪着头,声音软糯得像刚出炉的桂花糕,伴随着香甜的气味一起落在狐岫凝的心尖上。
她说:“我找了你好久呀。”
狐岫凝瞳孔骤缩,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
不对。
记忆中的那个场景明明是茉莉被天道带去,那为何这股甜香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这是魔气特有的腥甜。
眼前的女人是魔族。
可能还与刚刚的那些魔兽有关。
时间有些长,狐岫凝的脑子木了一下,已经忘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否与眼前女人的声音一致。
“你是谁!”狐岫凝冷声质问道。
为什么!偏偏变成她的样子!
狐岫凝情不自禁的握紧了遂心剑,即使现在已经十分疲惫,她还是将剑举起来,对准那名不知所云的女子。
女子身后的冰面上,不知何时凝结出暗紫色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刚刚还甜美的笑容此刻像是僵在了脸上,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处处透露着诡异。
“我是……茉莉呀,岫凝姐姐,你忘记我了吗?”女人垂下眼睛,似是悲伤过度,身子都忍不住往后倒去。
狐岫凝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下前一步,反应过来后,缩回了伸出的脚。
“你是茉莉……怎么可能呢?”
狐岫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灵力在经脉中艰难流转,随时准备好战斗,语气却软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