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荒唐!荒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周嬷嬷气得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飘。
温宁却依然不卑不亢地站着,淡声道:“妾身说话是直了些,还望韩老夫人见谅。妾身只是不希望我们寿安堂因为这件事,被冠上莫名其妙的骂名!”
“你……”
“行了,月梅,闭嘴。”
脸色难看得仿佛鬼魅的韩老夫人突然开口,制止了周嬷嬷的话,一双经过岁月沉淀更显沉重阴冷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温宁。
“既然温大夫口口声声说刘婆子欺骗了我,我就传他们夫妻俩来问问。但最后若是发现,是你们寿安堂戏耍了我老婆子,就别怪老婆子我不顾跟王少东家的情谊了!来人!把刘婆子和她男人找过来!”
立刻有仆从站了出来领命,匆匆往外跑了。
在等人过来期间,韩老夫人带了众人到了旁边一个房间,一双沧桑而瘆人的眼眸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宁,看得王林心都慌了。
这个韩老夫人可绝不是个普通角色。
高门大户的后院就没有不乱的。先前因为自家儿子和韩老夫人结了缘,王林特意派人打探了一下韩家,这才发现,韩家后院的复杂阴私竟是比别的高门大户更甚!而韩老夫人在其中不仅稳坐高位,还把底下一众侍妾儿媳管理得服服帖帖的,可见其手段之高明狠绝。
更别说,外界还有许多关于韩老夫人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小道传闻。
王林当时打探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万分烦忧,担忧自己儿子太过单纯,在和韩老夫人的相处中会吃亏。
然而那时候王承安已是频繁出入韩家给韩老夫人照看身体,王林找不到理由让自己儿子停止跟韩老夫人来往,又因为心里已是知晓韩老夫人是个狠角色,更是不敢随意忤逆拒绝这个韩老夫人。
这也是王林当初硬着头皮接下了韩家这个客户的原因之一。
这回亲眼见到韩老夫人,王林更是确定,她不是个好惹的主!她如今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温宁,显然是心里记恨上温宁了。
他们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又有什么能耐和这些达官显贵作对?
那些达官贵人情绪一起来,才不会管他们有没有理,反正他们要处置他们,也不过是动一动小手指的事。
王林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决定,若一会儿韩老夫人要对温宁发难,他不管如何,都会挡在温宁面前。
温宁做这一切都是为他们寿安堂,她已是做得够多了。
大概过了两刻钟多一点,外头走进来一个侍婢,行了个礼,道:“老夫人,刘婆子带过来了,刘婆子的夫君外出了不在家里,还要一点时间才能到。”
“行,把人带进来。”
韩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道。
没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左右、身着深橘色暗纹深衣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一双眼睛悄悄环顾了四周围一圈,朝韩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老奴见过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唤老奴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
“英华,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韩老夫人眸色沉沉地看着刘婆子,道:“先前你说你男人曾患过跟三郎一样的病,后来是寿安堂的大夫把他治好的,可是真的?”
刘婆子心里一突,立刻道:“当然是真的,老奴从不会欺骗老夫人,老夫人是知晓的!”
王承安脸色微变,忍不住就要说什么,被王林用眼神制止了。
韩老夫人继续道:“可是,在场的寿安堂的王东家说,你说的是假话,他们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哎!”
刘婆子立刻脸色夸张地道:“这怎么可能!前年开春的时候,老奴的男人请了两个多月的假,老夫人定然还记得,老夫人当时还问过老奴,旭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可需要帮忙。当时老奴不敢跟老夫人说,其实老奴的男人就是因为患了……患了那种病,才不得不请假的啊!”
刘婆子的男人廖旭东也在韩家当差,在韩家做一个小管事。
“当时老奴一家人都要担心死了,但……但患了那种病总归不体面,所以不敢到处声张。当时老奴找了许多大夫给旭东看诊,可那些大夫都说治不了,老奴当初真的……真的都想跟着旭东一起去了!”
“最后,老奴是求到了寿安堂,才终于找到了可以治好旭东的大夫!这件事老奴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有假!可是因为王东家每年接待的病患太多,所以才忘记了?!”
听刘婆子提到了他,王林才沉着一张脸走上前,朝韩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老夫人,花柳病可不同于一般的病症,若是在下曾医治过一个花柳病患者,不可能毫无印象!”
刘婆子看了他一眼,却突然道:“不对……王东家没有印象也是有可能的,当初替老奴的夫君医治的大夫,不是王东家本人,而是一个姓袁的大夫,袁大夫说,他医治花柳病的法子,正是王东家传授的!”
她话音刚落,温宁就见到在场的寿安堂的大夫齐齐转头,满脸震惊地看着那个刘婆子。
温宁微微拧眉。
她印象中,寿安堂没有一个姓袁的大夫。
就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寿安堂的大夫许是看出了温宁的困惑,凑近她小声道:“袁大夫……是我们寿安堂以前的大夫,只是……大概一年多前,他家乡遭遇战乱,他担心家乡的亲人,向东家告了假回去,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他误入了战场,死在了安国的铁骑下。”
温宁脸色微微一沉。
呵,这是拉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大夫出来,让他们死无对证是吗?
王林立刻道:“老夫人,我们寿安堂先前确实有一个姓袁的大夫,但早在一年前,袁大夫就……就在回乡探亲途中,遇到意外去世了……”
“老奴自是知晓袁大夫意外去世这件事,老奴当初还为此伤心了许久。”
刘婆子道:“可是,你不能因此就否认,老奴的男人曾在寿安堂看诊啊!说起来,老奴身上还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