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初对拓跋烈正杀气腾腾而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的全副心神都专注在共建大胤与南疆的“桥梁”上。
而前不久,巫霆小心翼翼地将巫珩送了回来,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生怕她会嫌弃不要他弟弟一样。
巫珩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目紧闭,唇色苍白得透明,但呼吸比起之前的微弱,总算平稳绵长了些许。
他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清理过了,敷上巫氏秘制的顶好伤药,并用洁净的布带妥善包扎。
巫氏部落或许在权谋上稍显逊色,但在医药毒蛊一道上,确有独到之处。
他此番伤势极重,最要命的是本命蛊被毁。
按理说,命蛊被毁,他自身也难逃一死。
但巫珩真不愧是南疆百年难遇,被族人私下称为天赋近乎妖孽的少主。
他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修炼出了传说中的双命蛊。
一主生,一主死,一阴一阳,互为犄角。
如今毁去的应是其中一条,另一条虽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也让他元气大伤。
据巫霆所言,他近期都会处于这种极度虚弱的状态,即便醒来也需要闭关潜修,直到新修炼的命蛊能与他的身心重新达到完美的契合与贯通。
席初初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
她心里清楚,只要她还想要南疆这片土地和势力为她所用,巫珩进入她的后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不仅是安抚南疆的必要手段,也是将这股强大而危险的力量牢牢控在手中的最直接方式。
但,如何进入后宫,以何种身份进入,这里面的主次之分、尊卑之别,却必须由她来定,绝不能有丝毫含糊。
她承认自己此刻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巫珩此人,能力、心性、容貌皆是上上之选,更重要的是,他对她那近乎疯魔的执念,在剔除了“锁魂蛊”的扭曲后,或许能转化为一种极致的忠诚。
她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最终不仅拿下了南疆,还“白得”这么一个极品……这难道不正是她应得的“奖励”吗?
思绪及此,她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巫珩冰凉却依旧滑腻的脸颊。
他长得确实是极好的,眉目如画,轮廓精致,最主要是有别于其他男子的异域风情。
此刻卸下了所有阴郁、偏执和疯狂,只剩下无害的脆弱,竟让她生出几分怜爱之意。
他若是能一直这么乖乖的,收起那些不安分的心思和淬毒的獠牙,安心待在后宫里……
席初初漫无边际地想。
朕或许,真的会多怜惜他一些。
看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台边,铺开明黄的绢帛,准备开始草拟关于大胤与南疆正式确立臣属关系,以及后续治理安排的诏书。
刚写完搁下起笔,窗外忽然吹来一阵疾风,带着夜间的凉意,将烛火吹得摇曳不定。
席初初这才发现旁边的一扇窗户不知何时被吹开了。
她放下笔,起身走过去,准备将窗户关上。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窗棂的刹那——
一只古铜色、筋肉虬结的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手臂,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窗外黑暗中探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死死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一个带着砂石摩擦般质感、充满了阴沉与亢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耳边。
“抓到你了——女帝陛下!”
——
女帝又、又失踪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刚刚平息下来的巫氏部落再次炸开了锅。
虞临渊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现场。
敞开的窗户,窗台上半个模糊的、带着泥土的脚印,案台上墨迹尚未完全干透的诏书,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陌生男子的粗犷气息。
“高手,力量极大,动作极快,从窗户潜入掳人,离开……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虞临渊瞬间做出判断,声音冷得像冰:“追!”
他立刻根据脚印的朝向、泥土的新鲜程度以及对方可能选择的撤离路线,精准地推断出逃窜方向。
并亲自带着一队精锐暗卫如同利箭般射了出去。
巫霆闻讯赶来,急得团团转,却自知在追踪缉捕方面帮不上忙,只能焦灼等待。
虞临渊不愧是执掌千机阁的阁主,追踪之术堪称登峰造极。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在前方崎岖的山道上,远远看到了那一队正在疾驰的人马,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追兵,速度更快了。
“快!”虞临渊低喝,催促部下加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拉近距离之时,前方队伍中一人猛地回身,手中弯刀寒光一闪,砍断了道旁一根极不起眼的细绳。
“轰隆隆——”
霎时间,两侧山坡上预先安置好的无数粗壮圆木轰然滚落,如同山崩一般,瞬间堵塞了本就狭窄的山道。
“躲开!”
吁——
虞临渊及时勒马拦下后方的队伍,落木扬起漫天尘土,彻底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早有预谋!”士兵们又惊又怒,试图清理障碍。
就在这时,一直冲在最前面的虞临渊,却猛地举起了右手,做出了一个停止行动的手势。
“虞大人?”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虞临渊望着被圆木彻底堵死的山路,以及远处那队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人马,脸上没有了一开始的焦急或愤怒。
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宣布:“不必追了。”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为何不追?陛下她……”
虞临渊能怎么说?
难道告诉他们,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直接响起了女帝清晰明确的传音——
【虞临渊,不必追了。绑架朕的是西荒的拓跋烈,南疆之事已了,朕正好借此机会去西荒走一趟,你稍后整顿人手,暗中潜入西荒,再寻机与朕汇合。】
他曾觉得女帝挺神的,可没想过她能这么神,连这种秘术传音的仙法手段都懂?
虞临渊压下心中的波澜,无法解释,只能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不再多言,勒转马头,最后遥望了一眼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
依稀能看到,最前方那匹快马上,身形魁梧的男子正将一道纤细的身影紧紧箍在怀中,纵马狂奔,渐渐消失在茫茫山野的尽头。
另一头,剧烈的颠簸中,席初初缓缓睁开了眼睛。
后颈还残留着被击打的酸痛感,她发现自己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麻绳牢牢捆住……她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