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扶凛本是想来找宁徊莫,却看到屋门紧闭想来应当是屋中有客来访,能让宁徊莫亲自接待的也就只有他那个舅舅沈琼了,但她对沈琼仍抱有怀疑所以她就躲在了一旁等着那人离开。
没等一会儿沈琼便出来了,他匆匆离去走得极快,薛扶凛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脸。
薛扶凛脑中似有什么飞快闪过,但她却没来得及抓住它的尾巴。
“王爷,大皇子和二皇子死了”朔离冷冷禀告道。
“死了?”宁徊莫诧异出声,但语气中却并没什么惊讶之感。
“下手还挺快”宁徊莫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做的,虎毒不食子,宁信无论如何也不会杀自己的儿子,沈琼自不可能让那两人活着。
如今他要皇位,那两个废物存不存在也不重要了,哪怕沈琼不出手,宁徊莫也不会让他们活着,就让他们先去下面给他们的父皇探探路吧。
这下更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先前还有些没眼色的私下偷偷站队大皇子和二皇子,妄图把宁徊莫赶下台,如今这两人都死了,虽然满朝文武心中都清楚这事是谁做的,但他们能奈他何?
薛扶凛得知这个消息时,只能感叹淮国人的行事手段的确与他们那边不同,但在绝对的权势压力面前,这么做好像也挺不错的,能省不少麻烦呢……
三日之期很快便至,这期间宁信没有派人来问过一次话,只是草草地将两人下葬便处理了,本来还有一两个大臣打算以这件事来弹劾宁徊莫,没承想宁信竟轻轻带过,压根没掀起什么风浪,这下安分的不安分的都安分了。
宁信就只有三个儿子,他的身体也撑不住了,立储是早晚的事,如今死了两个儿子宁信却没有任何声响,储君的位置是给谁留着的,众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再筹谋什么,淮国如今的局面可谓是十分糟糕,宁信重病,现在早日确立新的君主重振朝纲,无疑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们迟早会被赤国吞并。
不过这也多亏了赤国薛家搞出来的事,现在赤国内政也是一团乱麻,这也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马车备好了,王爷可以出发了。”
宁徊莫将搭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长身玉立,懒洋洋应了一声“走吧。”
宁徊莫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所有宫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好声好气地供着,谁都知道宁徊莫过不了多久就会是未来淮国的君主。
如今天气回暖,众人已经换上了轻薄些的衣裳,一如当年渡生回宫时,但不同的是,那个瘦弱可欺、无人在意,人人皆可来踩上一脚的少年如今已是气宇非凡,权势滔天,无人敢欺辱的淮国离王。
更是将来的淮国帝王。
推门入殿,宁徊莫目视前方直直往里走去,忽然宁徊莫勾唇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之人。
往日都卧病在床的宁信今日竟然坐了起来,在这里等着他。
“父皇考虑好了?”
“是你动的手吗?”宁信没有回答,反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有什么区别吗,左不过他们都死了,宁徊莫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无趣。
“渡生……”宁信低低开口。
宁徊莫瞳孔一缩当即暴怒“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这么叫的!”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宁徊莫,他只是渡生,是沈庄兰的渡生,是薛扶凛的渡生。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他的,他就去杀了谁!
宁信低低笑出声,声音里却藏着些苦涩“没有人告诉我,从你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所以我没有为你取名。”
宁信苍老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紧紧地盯着宁徊莫“这些年你受苦了。”
宁徊莫眉心紧紧皱着,不明白宁信这是在唱哪一出,声音满是不耐烦:“不必在这跟我装,诏书玉玺拿出来,别逼我动手。”
“你果然是我最出色的孩子,我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到头来这皇位还是属于你的。”
宁信仍在扯着这些不知所云的话,宁徊莫也冷静下来冷冷地等着他的后话。
“我这人对所有人都没有感情,唯独除了兰儿和你……”
宁徊莫嗤笑一声,眼神嘲弄满是鄙夷“你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宁信对他们母子、对沈家的亏欠,宁徊莫将他扒皮抽筋都不为过,众人都知这是他的逆鳞,宁信还有胆子在这里说。
“我被权力迷了眼,曾以为我拥有了一切便也不在意失去什么,但这天命之路越走越远,站至权力的巅峰才知孤寂的滋味,当我回身找寻时一切都已被埋藏,那时我才知兰儿对我的可贵。”
宁徊莫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隐有些颤抖。
“帝王怎可有软肋?我想抹杀掉你们的一切存在,但到底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我不忍杀你只能放你自生自灭,兰儿当年悄悄为你做饭,她如何能避开重重宫人?”
“但今日的局面也证实,当初或许我不该留你性命,帝王一旦动了情便会万劫不复。”
宁徊莫只觉讽刺“我们母子这么多年受得苦,你对沈家做的事就这么被你轻飘飘带过?在你眼中这些不过是你人生中的过眼云烟,宁信,你从来都不爱任何人,你爱的只不过是你的权力。
你后悔、你自怨,是因为现在权力在我手中,今日的你若还是二十年前的气焰,那么此刻站着的人便不是我而是你了吧。”
宁信闭了闭眼疲惫道:“你拥有了至尊的权力也会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我把皇位给你,你自己去领略。”
宁徊莫无情地转过身向外走去,不再去看身后那老态龙钟的帝王,冷冷道:“弱者才会被权力所支配,而我,永远不会。”
权力?宁徊莫在心中嗤笑。
拥有了世间最重要的宝贝,权力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这样的人,权力是世上最好的东西,那就该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