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到话赶话。
高巧春那张嘴,本来就是香的臭的都敢往外喷,气头上更是刹不住车,没有的事儿也能编出来说几句。
罗彩儿本就有“前科”,高巧春便把她和宋大德编排到了一块儿。
罗彩儿听多了闲言碎语,倒是没把这话放心上,可宋大德却不依,吵着闹着要离婚。
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什么风风雨雨没走过,现如今“大孙子”都抱上了,“老实人”宋大德要离婚?
高巧春一时间接受不了,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一下子急急忙忙把人给送到药房,张仁德把了把脉,吩咐他们给高巧春冷敷一下,降降温,又开了点降压药。
等人一醒,药一吃,张仁德就把人给送了出去。
高巧春惜命得紧,总觉得张仁德的医术不过关,嚷嚷着非要去军医院检查。
宋志宏犟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去了。
军医院根据病人要求,给高巧春开了一系列的检查,确定高巧春除了血压过高外,什么毛病都没有。
然后开了一个疗程的降压药,让她定时服用,并建议她长期持续的吃药,确保血压稳定。
高巧春一听,那还得了?
药都没有拿,拿着检查单子,拔腿就跑。
最后,还是宋志宏看不下去,硬押着她去缴费、拿药、盯着她吃药。
亲自生他的,没办法!
宋志宏无奈认命的模样,落到罗彩儿的眼里,居然觉出了几分可爱来。
不过,再看一看旁边的作精婆婆,罗彩儿眼神立马冷了下来,再看看一旁哭闹不止的宋继宗,罗彩儿更是冷笑了一声,抱着宋继祖,扭着小蛮腰,径直出了门。
宋志宏看着她的背影,嘴唇翕动了一阵,想让罗彩儿体谅一下他和他妈的话,宋志宏怎么都说不出口。
让罗彩儿帮忙带宋继宗?
那更是不可能!
他和罗彩儿的婚事是他们母子俩设计而来的,洞房的事儿是母亲下药促成的,宋继宗是母亲强逼罗彩儿认下的……
这一桩桩,都是罗彩儿一辈子的死结,也是他们夫妻俩的死结,更本不可能解开。
他们一家子酿的苦酒,宋志宏只能含泪往自己肚子里面吞。
宋志宏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找了一条干净的裤子,替宋继宗换上。
把一股子尿骚味的湿裤子搓了搓,晾到竹竿上,宋志宏又忙不迭的跑去厨房做饭。
只是打小娇生惯养的宋志宏,哪做过这些?
尿裤子依旧还是有味儿,一锅红薯,因为水掺少了,下面已经糊了,上面却还是生的。
高巧春看不下去,拖着晕沉沉的脑袋,跑来给他收拾残局。
至于罗彩儿?
早已经抱着宋继祖进屋吃饼干去了。
看着这一幕,宋志宏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们一家子,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是啊!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了?”
宋大德的附和,让宋志宏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珠,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宋大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无声的拍了拍宋志宏的后背。
女强男弱的婚姻,有多难维持,没有谁比宋大德更清楚。
高巧春是高胖娃的独女,长得不太好,又爱争强好胜,宋大德本来是看不上的。
可错都错了,高巧春又怀了孩子,宋大德只能将错就错。
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
他委屈了侄女,得罪了师兄弟,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孩子跳了火坑……昧良心的事儿做了那么多,不过是想孩子能好过些。
谁知道,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是你爹没本事,不怪你!”
宋志宏还没说什么,听墙角的高巧春不乐意了。
“宋大德,既然知道自己没本事,还不赶紧上工赚工分去,拉着志宏嘀嘀咕咕说啥呢!
这说话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啊!”
宋大德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巧春,最终还是扛着锄头下了地。
高巧春还以为自己又双叒叕取得了胜利,还高高昂起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殊不知,她那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大德鼻子,骂骂咧咧个没完没了的形象,让宋大德想离婚的心更坚定了。
下了工,宋大德一声不吭的跑去了一向没人去的后殿,挨着打扫了起来。
当天晚上,宋大德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收了收,包袱款款跑到后殿打地铺去了。
高巧春只瞥了一眼,确定宋大德没干什么不要脸皮的事儿,便由得他去了。
高巧春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宋大德撑不过三天。
谁知道,从初夏到深秋,宋大德一声不吭的跑去了后殿住了六个月,甚至靠着三不五时采集而来的药材,找张仁德换齐了铺笼罩被,生活用品。
高巧春一哭二闹三上吊,花招用尽,手段全上,宋大德依旧不为所动,坚定的把自己给“分了出去”。
宋大德的翅膀硬了,高巧春的天塌了。
宋大德闹得很低调,但架不住以宋李氏为首的大娘大婶们深挖啊!
听说,宋大德搬去了后殿,一向和高巧春不和的宋李氏,笑得不要太大声。
有宋李氏帮忙宣传,宋大德和高巧春闹离婚的事儿,越传越远,甚至就连远在军医院的宋向文,都略有耳闻。
一时间,宋向文的心情很是复杂。
劝离,有损功德;劝和,对不起良心。
最后,宋向文干脆假装不知道。
正巧,宋立夏和宋小满小哥俩极力的邀请他带着宋大志两口子和宋南星去京市过年。
宋向文干脆应了下来。
等宋家村分完粮,宋向文的短期培训班课程也七七八八,大家收拾收拾包袱,接上即便上已经定居桃源县的宋南星,直接杀向火车站。
四个“普通人”,没关系、没特权,还遇上了春运,哪怕宋向文手眼通天,也只买到了四张硬座票。
好在四张票的座位紧挨着,正好围着一张桌子形成了一个圈。
旁边就是开水间、厕所和乘务员室。
宋向文和宋大志大马金刀的往靠走道那边一坐,把宋苗和宋南星牢牢的护在里面,安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们这节硬座车厢定员118,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去京市的绿皮火车长期超员,碰上春运这样的高峰期,更是达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五十。
换句话说,还有54个人站在过道,虎视眈眈的盯着“空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