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渡白和赵如本来就在天庭的缘故，早就已经问完话了。
等宋君翊他们到了之后，二郎神已经喝了三壶茶，上了四次厕所，水壶里的茶泡了又泡，已经清澈见底了。
等到办事处大门口的时候，他们甚至悠哉地先去食堂把把晚饭给解决了。
摁着饿肚子去接受审讯，简直是十大酷刑之一。
站在会议室的大门前，小宋仙官酝酿了一下，终于推开了门——
二郎神现在已经喝茶喝得肚子都快看不见腹肌了，他一脸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到底还有多久到？本神好像明确说过，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到吧？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明识已经经历了不下十次这样的质问了，从好声好气地劝到现在波澜不惊地模板回答了。
“不知道，是，堵车。”
二郎神愈加烦躁，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砰——”
一身月白的女神仙忽然从门外进来，此刻正大喘着气，像是刚刚结束了三千米计时长跑一样，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对，对不起！我迟到了……”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但二郎神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想发火。
明识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几乎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就开口道：“没事，也没多久，到了就坐吧。”
他后知后觉地看见二郎神站起来的样子，一脸疑惑地问：“二郎神有什么要说的吗？”
二郎神：“……没有，我就想上个厕所。”
“哦，快去吧。”
只留下一只还在状况之外的哮天犬在这里。
等回来之后，就又是一个膀胱空空的二郎神了。
明识很自觉地离开现场，让他们单独聊。
二郎神重新回到会议室，官方微笑道：“宋仙官不用紧张，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而已……”
等轮流和他们都谈完后，天早就已经黑了，后花园的异兽们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沉睡。明识双手搭在水榭的美人靠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又多了一个身影。
“明识仙官好惬意。”二郎神带着狗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远处一起抱团沉睡的异兽们。
明识懒懒地看他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关于热搜上的事，在下好像把该说的都说了，怎么现在还没离开？”
二郎神笑了一下，“虽然这件事问清楚了，但还有一件事想要单独问问仙官。”
“何事？”
二郎神的目光微微闪烁，“有神仙说，明识仙官私自篡养天庭保护动物。”
明识面上疑惑，手上的折扇对着那群异兽虚空晃了几下，“你说哪一只？”
二郎神：“……”
好像，这些都是天庭级保护动物。
“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你们那里报过案了吧？我可是有养殖许可证的。”
二郎神：“的确是这样，但天庭有规定，已拥有神智的灵兽一律当做神仙预备役，脱离灵兽行列。”
明识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你是说，我私自篡养神仙？”
二郎神点点头。
明识又问：“你是说哪一只？”
二郎神无言片刻，这他还真不知道，对方是匿名举报，虽然无根无据，但他也不能不问。
明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鄙视了一下，“下次麻烦你先查清楚再过来找我问话好不好？”
二郎神：“……”
“你该庆幸是我过来问你话，要是其他神仙过来，早就把你带回去喝茶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明识懒得谢他，说得好像除了喝茶以外，其他流程他少做了一样。
他只是奇怪，虽然天庭有很多神仙看不惯办事处的行事作风，但举报的也算有理有据，毕竟他们的确有粗暴对待当事神仙。
但举报他篡养神仙预备役，还是天庭级的保护动物，在他短短的职业生涯里，好像只有麒麟崽一个，毕竟楚绛玄他是真真切切有发工资的，不算。
“难道是耀祖？可不应该啊，明明是麒麟一族死皮赖脸要我帮忙养一下崽子的。”
况且，以他和麒麟一族这么久的关系，他们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二郎神自认委婉地提示了一下，“要不，你好好想想，最近不小心招惹了哪位神仙？”
明识沉默了一下，“有点多，不太好排除怎么办？”
二郎神：“……”忽然觉得这家伙纯属活该。
“老板，你们……还在聊工作吗？”
明识闻声望去，看见宋君翊正在拐角处，脚步迟疑，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明识微微讶异，“怎么还没回去？”
宋君翊：“忽然想起有东西忘拿了，就……”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撞见他和二郎神在这里……赏月抒怀？
小宋仙官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纯被自己吓的。
由于距离隔得比较远，明识也没看清宋君翊脸上的表情，只是瞧了瞧天色道：“你稍微等一下，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宋君翊怔了一下，“好……好。”
这回轮到二郎神的表情有点奇怪了，明识纳闷，“你这什么表情？”
二郎神有些促狭道：“难得你这么照顾一个小姑娘。”
明识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
“呵，”他忽然意识到这三只眼的神仙在这里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后，冷笑一声，“哪里，还没你照顾太白金星的时候来得顺手。”
“你！你胡说八道个什么！”
哮天犬看见自己主人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疑惑地歪歪狗头。
明识：“不是吗？上次是谁在我的院子里对着满天的蝴蝶在那里海誓山盟的？”
二郎神直接红温了，“哪里有海誓山盟！再说……”
这明识简直是胡说八道！再说那次明明是月老那个法器搞得鬼！
“你！你自己注意着点吧！”
二郎神甩下这一句话，气冲冲地离开了。甚至还想，怪不得这神仙说自己的罪过的神仙有点多，就这张胡乱造谣的嘴，还活到现在就不错了！
宋君翊乖乖给二郎神和他的狗让了一条路。
后面明识慢慢走上来，折扇往前一指，“走吧。”
宋君翊愣愣地跟在后面。
小宋仙官觉得自己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浆给摇匀了，不然怎么感觉脑子迷迷瞪瞪的？
离开办事处后，她看见明识又往办事处上空加固了一层结界。
她有些奇怪，“不是有结界吗，怎么又加了一层？”
明识的理由给得很充分，“怕有人打破结界往里面扔臭鸡蛋。”
宋君翊：“……”
天庭即使到了夜晚，也依然热闹的很。白天虽然看起来清泠泠的，到了晚上反而显得缤纷许多。
星河如带，街上的神仙们在褪去了班气后，都在和自家神兽们嬉笑打闹，偶尔还有沿街叫卖的小仙童。
刚从办事处出来的两位仙官隐没入其中，在略微带着凉意的晚风中悠闲漫步。
宋君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老板，我很早就想问你了……”
明识慢悠悠地走着，目光随着街边的摊子上晃悠，偶尔停顿在某个一直盯着他们的神仙身上，对方目光有些慌张的闪烁了一下，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地离开了。
“什么事？”他回过头看她。
男子如点漆的凤眼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宋君翊的呼吸一紧。
她说话都磕巴了一下，“我，我想问……”
明识等着她的下半句。
“你，这么冷的天，你还拿扇子扇风，不，不冷吗？”
“……”
明识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看了宋君翊许久，像是败给她一样，拿着扇子往她脸上用力扇了几下风。
宋君翊下意识一缩，还以为是自己让老板恼羞成怒后，遭到了老板的“报复”。
可当风扑在脸上时，宋君翊却愣住了。
这风……居然是热的？
她听见自家老板颇为无语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扇风了吧？”
宋君翊：“……”
是的，她现在知道了。就是因为冷啊！
宋君翊内心一片麻木，没想到现在的扇子已经进化到这副模样了，这简直是装x的一把好手啊！
妈妈再也不担心我冬天装x的时候感冒了！
“那它夏天的时候可以扇冷风吗？”
明识的眼神越发鄙视，“废话。”
“……”小宋仙官终于不说话了。
所幸，也终于到了宿舍的院门口。
明识就此停下了，“进去吧，下次记得和赵如意一起回家，不要单独一个人。”
宋君翊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好，老板路上注意安全。”
明识若有似无的点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道鹅黄的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点后，宋君翊也转身进了院子。
令牌接触门锁后“叮！”的一声，隔壁赵如意的房门也“啪嗒！”一声打开，露出赵如意一张清冷如月的脸。
赵如意打量了她一下，“你刚刚出去了？”
宋君翊奇怪地看着她，“是，如意姐姐，怎么了吗？”
也不怪她这样问，毕竟以前她开门的时候也没见赵如意出来这么“迎接”她。
还是说，出什么事了吗？
赵如意迟疑了一下，“这几天我们还是一起上下班吧，这样安全一点。”
这话一出，宋君翊立马想起刚刚明识也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她立马正色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下意识上前去看赵如意身上有什么伤口。
今天她和楚绛玄回天庭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有点晚了，等到办事处后，早就没了赵如意他们的身影，自然也不知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如意迁就的让她检查一番后，才道：“我没有受伤，但……渡白稍微出了点事。”
她这才微微道来。
在二郎神来询问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办事处帮老板摁着那群异兽，让他们好乖乖上药。在二郎神来了之后，也依照着流程接受询问。
而事情，是发生在他们离开办事处之后，他们正欲去太白金星那里看看天庭的其他部门有没有刚好空缺的岗位。想着即使是编外人员也好，先当着，到时候在慢慢考进去。
然而就在刚从太白金星那里拿到岗位表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脸生的神仙，朝他们扔了一道不知名的法术，就马上跑掉了。
在法术飞来的一瞬间，渡白先一步挡在她前面，受了这道攻击。
“那渡白现在怎么样了？”宋君翊急声道。
“目前看上去没事，但……”赵如意脸上担忧，“他的法术消失了。”
对于神仙而言，首先最重要的莫过于累计在身上的功绩，这是他们立命的本钱，而功绩和法力是成正比例存在的，神仙可以通过挣来的香火兑换成功绩来维持自身，可法力却不行。
它只能靠自身修炼慢慢变得强大。
就以接受信徒供奉的神仙做例子，接受供奉的神仙在为信徒们实现心愿，保佑他们平安的时候，用的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法力。
神仙们为信徒们施展的法力越强大，信徒拜服，香火越多，累积的功绩也就越多。
而不靠供奉生活的神仙想要存活下来，例如宋君翊，靠着办事处的工作得到香火，累计功绩，这也是一种方法。
可别忘了，神仙们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离不开法力。
失去了法力的神仙，和断了腿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因为家里的关系，渡白根本不会短了香火，但同样，他也没有办法在办事处上班了。
甚至，他可能都没有办法在天庭生活了。
因为他现在根本就飞不起来了。
宋君翊嗓音晦涩，“那，那现在怎么样了？”
赵如意垂下眼眸，“已经被家里人带回去了，现在……应该正在找恢复法力的办法吧。”
说完，她便沉默下来。
宋君翊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如意，意识到她现在可能是最内疚的人，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没事的，姐姐，这不怪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