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韵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
她先是看了一眼那个狐假虎威的伙计,随即目光越过他,直接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脸色铁青的刘掌柜身上。
“这位小哥说笑了。”程之韵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做生意,开门迎客,凭的是手艺,靠的是口碑。客人愿意赏脸,那是我们的福气。谈不上谁抢谁的,毕竟这街是官府修的,又不是刘掌柜您家的。”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对方的蛮横,又把自己放在了讲道理的位置上。
周围那些刚买了烤肉的客人,闻言纷纷点头。
“就是!买卖自由,人家东西好吃,我乐意花钱,关你屁事!”最先买肉的那个脚夫脾气火爆,当即就嚷嚷了起来。
“老板娘人实在,东西又香,我们吃得舒坦!”
刘掌柜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本想仗着自己是地头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是个伶牙俐齿的,三言两语就把他架在了火上。
他冷哼一声,往前一步,鄙夷地扫了一眼那简陋的木桌和食盒。
“就这点家当,也敢出来摆摊?”他指着程之韵面前那空了大半的食盒,语气里满是不屑,“卖的什么金贵东西,要价要到我刘记头上去了?”
程之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顺着刘掌柜的手指,看了一眼自己的食盒,然后大大方方地将盖子完全打开,露出了里面干干净净的油纸。
“刘掌柜说的是。”她坦然承认,“我们家底薄,本钱少,只备了五只鸡,十斤肉,不像刘掌柜家大业大。这不,一个时辰不到,就卖完了,只剩下这一小块,本是想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的。”
这话一出,效果比一百句争辩都好。
周围的客人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是啊,你家大业大,可人家东西好,卖得快!”
刘掌柜的脸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
就在他要发作的瞬间,程之韵却拿起小刀,将那最后一块烤肉切下一片,用干净的竹签插着,往前一递,直接送到了刘掌柜的面前。
“刘掌柜是这镇上有名的行家,您的烧鸡,晚辈也曾慕名尝过,确实不错。”她的姿态放得很低,话却说得极有水平,“我们这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刘掌柜尝尝我们这乡野小食,给我们这小本生意指点一二?看看究竟是哪里不值这个价。”
这一手,直接将了刘掌柜的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片滋滋冒油,香气逼人的烤肉上。
吃,还是不吃?
刘掌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若是不吃,便显得他小气、心虚,连尝一尝对手东西的胆量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在镇上立足?
可若是吃了……他看着周围那些食客意犹未尽的表情,心里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身后的伙计想替他解围,刚要开口,就被他一个眼神喝止。
众目睽睽之下,刘掌柜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根竹签,仿佛捏着什么烫手山芋。他将那片肉送到嘴边,只迟疑了一瞬,便猛地塞进了嘴里,带着一股子狠劲,用力咀嚼起来。
他想好了,不管什么味道,他都要说出一百个不好来。
然而,牙齿咬破酥脆外皮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奇特的果木清气,轰然在他口腔中炸开。
那肥肉的部分入口即化,化作丰腴的油脂浸润着紧实的瘦肉,咸香中带着一丝回甘,口感层次丰富到了极致。
这……这是什么味道?
他家的烧鸡,用的是祖传的老卤,胜在醇厚。可眼前这肉,却是一种全新的,霸道而又清爽的复合香气,直接冲击着他的味蕾。
刘掌柜咀嚼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从凶狠,到错愕,再到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艳,最后化为一种复杂的阴沉。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神情的变化。
“怎么样啊刘掌柜?这肉是不是不咋地?”那个脚夫故意大声问道。
刘掌柜猛地回神,将肉咽下,脸上火辣辣的。他想骂人,可那绝妙的滋味还在舌尖萦绕,让他怎么也说不出“难吃”两个字。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香料!上不得台面!”
“哦?”程之韵不怒反笑,“我们用的,只是寻常酱料,配上自家果木炭火慢烤,胜在一份用心。刘掌柜的烧鸡能开十几年,想必也是用心之作。至于哪种味道更得上台面,还是得由客人们的舌头说了算。”
她转向周围的客人,微微躬身:“各位厚爱,今日的烤肉已经卖完,明日请早。多谢捧场!”
说罢,她不再看刘掌柜一眼,开始和赵七一起,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让刘掌柜难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用尽了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带着伙计,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姐,你真神了!”马车上,赵七一边驾车,一边兴奋地比划着,“三两句话就把那姓刘的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太解气了!”
程之韵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他今天丢了面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看着钱袋子里那沉甸甸的六百多文钱,心里盘算着,“我们现在是流动小摊,他想找麻烦,太容易了。”
今天只是言语冲突,明天就可能是地痞流氓来掀摊子。
必须尽快赚到足够的钱和积分,把生意做大,做到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她心念一动,沉入意识,看向那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界面。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开启新副业‘顾氏秘制烤肉’,初次营业额突破五百文,达成‘开门红’成就!】
【商业启动奖励发放:积分+100。】
【积分余额:150。】
程之韵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百积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之前她累死累活种奇香籽,卖了那么多钱,也才攒下50积分。现在,仅仅一个早上的烤肉生意,就奖励了一百!
看来,系统更鼓励这种能快速产生现金流、扩大影响力的商业行为。
她立刻点开【副业工坊】。
【砖瓦烧制窑炉(图纸):200积分。】
还差50积分。
只要再卖两天烤肉,就能凑够了!
到时候,他们就能自己烧砖,彻底解决窑炉的问题,甚至还能把院墙和房子都重新修葺一番。
然而,她的视线往下一扫,忽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注意到的,新解锁的灰色图标。
随着积分达到150,那个图标亮了起来。
【摊位升级图纸(初级):便携式折叠烤架。功能:自带防风,可调节高度,提升出餐效率10%。售价:75积分。】
程之韵的呼吸一滞。
这个东西……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有了这个,他们就不再是简陋的小木桌,而是一个看起来更正规、更专业的烤肉摊。而且,还能提升效率!
她几乎没有犹豫。
【确认兑换‘摊位升级图纸(初级)’?】
“确认!”
【积分75。余额:75。图纸已发放至宿主意识空间,可随时提取。】
一张结构精巧的图纸,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零件的样式,对顾文珏来说,恐怕只是小菜一碟。
程之韵压下心头的激动,开始思考更深层的问题。
刘掌柜的威胁,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今天他们赢了口碑,但根基太浅。如果每天都在码头摆摊,迟早会被他用盘外招给挤垮。
守,是守不住的。
既然结了梁子,那不如……主动出击!
马车缓缓驶入熟悉的巷道,家的轮廓就在眼前。
程之韵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赵七,明天我们不去码头了。”
“啊?”赵七正沉浸在赚大钱的喜悦中,闻言一愣,“为啥啊姐?今天生意那么好,明天肯定更好!”
程之韵没有看他,她的视线穿过前方的空气,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的战场。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去刘记烧鸡的铺子门口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