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邓茗,回到现实再也没忍住,眼眶里蓄满泪水,她紧咬着牙想到蝉最后的话,仰起头努力逼着自己不能哭。
“我没有哭,我在笑。”
“我答应你,我不哭了。”
邓茗生挤出一个笑容,可配上她满脸的悲伤,这笑容怎么看都带着苦。
那盆花在蝉离开后,蒋升的爸妈就将那盆花还给了邓茗,现在被邓茗摆放在茶舍里。
邓茗一直以为,那就是一盆普通的花。
从没想过花盆里土壤底下,藏着一只蝉的幼虫,因为她妈妈的一句话,用自己的一生来陪她长大。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妖,又怎么样。”
“到最后,他都是以蒋升的身份死去,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邓茗只知道,他是一只蝉。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他只是一只蝉。
“没想到这背后藏着的,竟然是这样的隐情。”白戈将蝉的事情默默记在心里。
邓茗的妈妈其实也没有给蝉什么好处,她只是因为临走前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怀揣着最后的希望,说下希望有人能陪着邓茗长大,替她看看邓茗长大的模样。
偏偏这句话,被土里蛰伏的蝉听见了。
傻傻的妖,就这样将这句话当做承诺,牢牢记在心里,用自己的一生去完成一个承诺。
“这世上的妖,还真是每个都不同。”
白戈在想,等她以后回到白家,定要把这段时间的见闻告诉白家的诸位长辈,告诉他们,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恶妖,也有善良守信的妖,是能与人和平共处的。
“邓茗,你还好吗?”祝余关切的目光,锁定在邓茗身上,真相往往会令人悲伤,可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更令人悲伤。
“我没事。”邓茗没有哭,她朝祝余笑着:“蝉想要我笑着面对生活,我能做到。”
她拥有她奶奶的爱妈妈的爱,蝉的陪伴,还有蒋升这样的朋友,和蒋升爸妈好心的帮助。
她是幸运的。
“我会带着他们对我的爱,笑着面对以后的生活。”邓茗朝几人微微颔首,表达着自己的谢意,她以后不会做噩梦了,因为她有很多很多的爱。
就在邓茗准备离开鱼谣斋时,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对方急切朝鱼谣斋跑来,在见到邓茗以后,竟和邓茗同样面露诧异。
对方顶着蒋升的脸,却不是蒋升,也不是蝉,邓茗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眼前的人是那个本应该和魇妖一起消失的魇鬼。
“祝老板!”
邓茗连连退步,躲进鱼谣斋内。
惊呼声吸引将几人吸引来,祝余看见门口假的蒋升,感到震惊之余不忘将邓茗护在身后。
假的蒋升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虚假身份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记忆里已经死去的邓茗,会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祝余几人要防备着他,护着邓茗。
“祝老板,你们是在哪里找到邓茗的?”
假的蒋升脸上的欣喜大过震惊,他试探着朝邓茗伸出手,想要邓茗多看他几眼。
“邓茗,我是蒋升啊。”
“你消失这几天,我到处找你,你都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带你去毕业旅行害你失踪,在山里待了这么多年?”
“你怪我恨我都可以,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你回来别再离开我就好。”
邓茗能感受到眼前的魇鬼,对她没有恶意,魇鬼是通过她的记忆伪装成蒋升,只是现在魇妖似乎入戏太深,真将自己当成了蒋升,还替自己编造了一段记忆。
“根本没有什么毕业旅行。”邓茗直言戳穿着魇鬼记忆里的漏洞:“自从我和我爸断绝关系以后,我爸就出了意外傻了,没人管我,我只能靠自己打工赚钱供我自己。”
“我期盼着,每天留给我的时间能再多一点,我能再多攒点钱。”在这样的前提下,邓茗手里的钱都得紧着用:“我哪里有闲钱,和你去参加什么毕业旅行。”
“而且,蝉他从来不会逼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你编造的这段记忆里,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邓茗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毕业旅行,所以她也不可能在山里失踪。
“没有毕业旅行,你也没出事。”魇鬼的编造的记忆被拆穿,它的伪装也难以进行下去,它茫然无措看向邓茗:“那死去的人是谁,是我吗?”
“也不是你。”邓茗将手机里保存的合照,递到魇鬼面前:“是他,他不是蒋升是一只蝉,而你既不是蒋升也不是蝉,你是魇妖根据我的记忆,造出来假扮蒋升的魇鬼。”
但由于邓茗记忆里的蒋升,原本就是两个人,导致魇鬼在假扮蒋升的时候,前后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是我,因为太过思念他,才将你从梦里带到了现实。”邓茗对此很是愧疚:“现在,魇妖已经死了,你也该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去。”
“我应该在的地方?”
魇鬼歪着头,仔细观察着那张合照里的人,再对比着自己,仔细看他们的确有些不一样,哪怕外表伪装得完全相像,眼睛里的东西也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相同。
“我不是蒋升,也不是照片里的人。”魇鬼落寞收回手,垂下头:“我想起来了。”
它是魇妖造出来的傀儡。
它没有自己的身体,没有自己的脸。
千年来,魇妖造了无数个魇鬼出来,它是其中一个,它身上没有任何特点,甚至连魇妖都无法分辨它和其他的魇鬼。
千年来,它被魇妖推出来扮演过无数的人,翩翩公子富家千金,新生幼儿垂暮老人,它总是在被迫扮演别人。
魇妖拿这些人的痛苦记忆,当乐子看。
可它却是真实体验过,他们的人生,拥有过他们的记忆。
每当魇妖取走这些人的意识时,魇鬼都会心疼,可它不是人,它是傀儡,傀儡是没有办法反抗主人的。
而且,在那些人眼里。
它也不是它自己,而是它扮演的人。
直到它被迫灌输进蒋升的记忆,被送到邓茗身边,事情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邓茗最开始,也和其他人一样,喜欢并沉浸在这场变成现实的美梦里。
可后来,邓茗就清醒过来了。
那天,他拒绝和邓茗去看蒋升的爸妈后,邓茗彻底从这场梦里醒了过来。
“是我错了。”邓茗说着再次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陌生:“你不是他,我不应该把你当成他。”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但我想你应该是你自己,不应该被别人当做替身,对不起。”
“我不会继续这场交易的,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