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屏幕亮起,赫然是“温宏远”三个字。
温灼瞥了一眼,动作不疾不徐地接起电话,声音平淡无波:“喂。”
“灼灼!”电话那头,温宏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急切和关心,“你没事吧?刚才李明德那王八蛋给打电话,他是不是去骚扰你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义愤填膺,充满了作为一个“维护女儿”的父亲的愤怒。
温灼喝了口汤,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温宏远的声音更“焦急”了,“你放心,爸爸已经狠狠骂过他了!爸爸以后不会再跟这种敢肖想我闺女的畜生有任何的来往,以后我见他一次骂他一次!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之前那个为了项目对李明德曲意逢迎,甚至牺牲女儿,只不过最后没得逞的人不是他一样。
温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她当然知道温宏远这突如其来的硬气源于何处——无非是看清了傅沉对她非同一般的维护,权衡利弊之后,迅速选择了站在她这边,并急于表功。
“灼灼,”温宏远犹豫了一下又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傅沉?”
不等温灼开口,他又自顾自解释说:“灼灼,你不了解那个李明德,他有个妹妹嫁进了沈家,这些年他仗着他跟沈家的关系,不做人事。以爸爸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件事你还是告诉傅沉吧。要是你不想跟傅沉说,爸爸给他打电话。”
“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温灼懒得听他拙劣虚伪的表演,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她太了解温宏远了,他的每一分“父爱”背后都标好了价格,今天的维护,不过是看准了傅沉这座靠山更为稳固。
虽然她没开免提,但傅沉跟她离得近,还是能听到温宏远“义愤填膺”的声音。
“他一会儿肯定会给你打电话。”温灼偏头看傅沉。
傅沉点头,“嗯,我看他怎么说。”
话音才落,傅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屏幕,正是温宏远的来电。
他与温灼对视一眼,把手机接通,开了免提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傅总?是我,温宏远,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温宏远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是这样的,我想跟您说件事,关于灼灼的。”
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傅沉的反应。
傅沉“嗯”了一声,垂眸专心挑着鱼刺。
“是这样的傅总,刚才李明德给我打电话……”
温宏远添油加醋,絮絮叨叨,极力渲染李明德的卑劣和自己爱闺女的好父亲形象,末了,最后又做了总结。
“总之,傅总,这个李明德若是不收拾,早晚都是个祸害,我担心他会用卑鄙手段对付灼灼。”
“这事我知道了。”
傅沉把挑好刺的鱼送到温灼嘴边。
温灼皱眉,“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挑鱼刺,你自己吃吧。”
傅沉固执地举着筷子,“你会挑是你的事,张嘴。”
温灼偏头不肯张嘴,视线无意间看到窗外有六七男人聚在一起拿着手机对着饭店指指点点。
这些人手里要么拿着钢管,要么是拿着铁棍,一看都不像是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温灼觉得那些人阴鸷的目光,正穿透玻璃,牢牢锁定了她。
她立刻想到李明德。
距离他被赶出饭店快一个小时了,这不甘心的报复,来得比她预想的还快些。
一种被毒蛇在盯上的粘腻感瞬间攀上脊背。
傅沉也看到了外面的人,他却仿若未见,抬手轻捏住温灼的下颌,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强行把鱼肉塞进她嘴里。
同时,警告:“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亲你。”
温灼:“……”
手机那端,温宏远听着两人的对话,嘴巴都快咧到脑后了。
“那个傅总,您跟灼灼慢慢亲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很识趣地挂断了电话。
傅沉压根没理会手机,手捏着温灼的下颌没松,一瞬不瞬地凝视她,“不信你试试看。”
温灼翻了他一眼,咀嚼着嘴里的鱼肉,腮帮子微微鼓动。
窗外的威胁,身旁男人不容置疑的掌控,以及心底那份因他而起的越来越难以抑制的悸动,几种情绪交织冲撞,让她生出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
凭什么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下一秒,她出其不意地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将他朝自己用力一带。
温软的唇瓣精准地印上了他的。
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触碰。
她甚至带着点惩罚性地,在他温热的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傅沉眼底的笑意瞬间凝固,被巨大的错愕取代。
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悬在半空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冲向被亲吻的唇瓣。
温灼已经松开了他,重新坐直身体,仿佛刚才那个大胆的举动不是她做的一般。
只有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一丝并不平静的心绪。
她的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那群人仿佛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与身旁男人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炽热目光交织,构成冰火两重天的诡异图景。
傅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缓缓抬手,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轻微的刺痛。
他舔了下唇角,眼底的情绪如浪潮般翻涌,浓稠得化不开,那里面翻滚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点燃后亟待爆发的深沉的侵略性。
如果此时温灼看到他的眼睛,一定不会如此镇定自若地还坐在他身边。
早跑了。
“灼灼,”傅沉的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危险的确认,“你刚才……亲我了?”
温灼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那群开始躁动的人,语气故作平淡:“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傅沉看着她这副“占了便宜却理所应当”的模样,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倾身过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怎么了?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