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洞穴口听到为首的海妖发疯般的嘶吼，持夭上前站在海妖面前，寻着她的眸光向洞穴最深处望去。
本向借此看清楚那怪人的模样，入目的便是一团盘旋在青铜棺上的魔气。
“海妖，躺进来吧，现下可以借助化形的蛇蛟被囚禁在这个灵气与魔气充足的持家地界，等到三百年后，你依赖这滋养，成为鲛人指日可待。”
魔气向持夭身边的海妖飘去环绕在她周围，嗓音中带着蛊惑，一声一声，敲击着幻想摆脱丑陋面容的海妖内心。
一股魔气趁着海妖沉浸在自己幻化成功成为鲛人之际，分散开来从海妖耳朵钻了进去。
似乎是看到了自己三百年后的模样，海妖睁开的眼睛越发光亮，“好。”
咧到耳后根的嘴扯出诡谲的笑容，海妖摆动自己的尾巴，安详躺入魔气早早为她准备好的青铜棺。
棺材盖缓缓合上，魔气凝聚幻化成人形，身着密不透风的披风，厚重的面具遮盖面容，他绕着青铜棺款步走了一圈，将一缕缕魔气从棺材缝中传送进去。
“博南王朝初始湮灭持家的做法没有成功，但借助饕餮之事将持家全数覆灭，这是好的。不过，天师算过，三百年后我们魔必定是有一劫的。”
枯瘦的指伸出覆上青铜棺，怪人高昂起头颅，欣赏看向四周，“那就……三百年后再见。”
俯身轻吻魔气四溢的青铜棺，那人抬眸向持夭方向看了一眼，就只是那轻轻一眼，持夭周身寒凉。
狞笑着化作魔气飞走，穿过持夭的身体，飞向外面。
持夭转身看向魔气飞走的方向，快步走到青铜棺前伸手尝试推开棺材盖。
两只手穿过青铜棺，持夭闭了闭眼，抬头看过去。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对于幻境中的一切只可观不可碰。
站在原地静等幻境过去，一阵风飘动吹拂发丝，持夭狐疑看向洞口，眼眸倏然睁大。
持玉！
玉树临风的少年负手而立出现在洞穴，和持夭相同有神的眼眸上下扫视，眸光最后落到洞穴正中央的青铜棺上，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容。
少年站的位置正是持夭方才站立的位置，持夭站在青铜棺一侧，狐眸氤氲雾气，眼尾泛起红晕。
“阿玉……”
时隔三百年，少年听不到三百年后持夭的声音，他目光锁定青铜棺后大步向青铜棺迈过去，抬手轻抚青铜棺的纹路，声音温润坚定，“你在水下都看到了吧，你们海妖一族对美貌的执念，以及单纯。”
直起身，少年抬手结咒，一串串铃铛出现在少年的手上。
“我看到了，但是……我们海妖生来如此，虽说也有样貌好看的，但终究比不上鲛人美。我们善妒，终身寻找美貌，被骗也情有可原。”
长发海妖从水中探出头，长睫眨动，白皙的手臂搭在洞穴口的地上，唇边带着笑意。
少年没有说话，从口袋中拿出一沓黄纸，又从悬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拿出软毛毛笔和匕首。
匕首刀刃向内划破手掌，少年将鲜血挤出滴进砚台，毛笔蘸着鲜血在符篆上画封印符。
“你也别整日闷闷不乐，不就是快要死了？到时候轮回再生，不也一样，对你姐姐的执念啊，你也该放下了。”
海妖翻身倚靠洞口，嘴中碎碎念着。
提到姐姐，持玉画符的动作微顿，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轮回吗？我好不容易找酆都大帝要回我自己的躯体，二十年光阴，我还没有找到姐姐……”
低声呢喃，持玉收起眼泪将符咒快速画好，将符咒一一贴在青铜棺上，拿着铃铛四处走动将招魂铃悬挂岩壁之上。
“姐姐对你就这么重要？放下执念不好吗，快活的活这二十年。再说了，就凭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海妖抱怨的话刚刚落下，外面的几个洞穴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最远处，熟悉的蛇蛟咆哮也遥遥回荡传播过来。
三个人皆是一怔，浸泡在水中的海妖回眸向持玉投了一个眼神过去，自己快速游荡，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游荡回来，身后飘着血迹。
持玉和持夭在洞穴内见证到了墙壁上的突兀出现的七具海妖下肢，每一具海妖下肢被悬在墙壁之上，魔气环绕。
“怎么回事，海妖王你怎么了？”看着滴血的骸骨，持玉移眸看向下半身残缺的妖艳海妖王，嘴唇张了张。
“他们……死掉了……”缓缓闭上眸子，海妖王向最下方沉下去，“持玉，你不会破处这个化鲛阵，把她封印就好……不能让他们出来祸害一方。”
声音彻底溺入水中，持玉踉跄奔向洞口抬手向水底摸过去。
什么都没有摸到，持玉呆坐在原地，目光呆滞看着自己浸湿的手。他踉踉跄跄起身，重新回到青铜棺前，继续手上的动作。
“姐姐……我害死了一只无辜的妖……”眼眸低垂，持玉氤氲水雾的眼眸充满破碎。
将铃铛悬挂完，持玉站在洞口，“姐姐，我会找到你，你是我最后的亲人，哪怕我化成鬼，我也要见到你才能安心。”
言语间是数不清的偏执，看向外面潺潺水流，持玉投身水流向外面游去。
“叮铃”“叮铃”
依旧站在洞穴中的持夭回过神，眼前景象晃动，视线再度开始模糊起来。
“阿玉……阿玉……”
怀中的人喃喃念叨着，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捂住溢出泪水的眼睛，怀里的姑娘闷哼一声，鲜血从唇角流出。
“持夭。”见持夭不对，嬴舟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抬手轻轻拍了拍持夭的惨白的脸颊。
“嗯。”
得到一个轻缓的回应，嬴舟回眸看向在一旁静坐吸收灵气的桃花妖，将持夭抱紧怀中，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
“持夭要醒了？”
心惊胆战了一路，蛇蛟听到背上坐在一起的一人一妖有了动静，才敢出声询问。
“已经醒了。”
看着倚靠在怀中神情破碎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眸，嬴舟调整好姿势，让持夭继续靠着。
“唔……我们回到最开始那个洞穴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抹掉眼角挂着的泪珠，持夭从嬴舟温暖的怀抱中坐起身，看向四周。
“对，我们回到最开始那个洞穴。能起身吗?”
蛇蛟将三个人送到他们一开始相遇的洞口，头顶上的重量减轻，它抬起头看着依旧坐在背上的一人一妖，竖瞳缓缓转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