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三摇摇头,认命地赶车。
苏老四只好缩在车厢角落,抱着书包。
尽量离那堆肠子越远越好,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嫌弃。
幸好今天的风不太大,微风吹过,竟还把猪大肠的气味吹淡了不少。
空气中夹杂着街边烤红薯的甜香,冲淡了些许腥臊。
苏眠眠他们回来时,鼻子总算没那么遭罪了。
刚到家门口,苏老三赶紧把裹着猪大肠的细棉布解下来。
他直接拿到后院晾着透透气。
摊开铺在竹竿上,还特意翻了个面,想让布上的味道散得快些。
苏老四和苏眠眠也赶紧从牛车上跳下来,双脚刚一落地。
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起来。
他们一边喘气,一边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苏老太她们一闻到那股味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捂住鼻子,踉跄着从牛车另一侧跑了出来。
“老三,你买这啥东西?怎么这么冲?一股子腐臭混着油腻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是猪大肠?天呐,谁家会吃这种东西?又腥又臊,光是闻着就反胃。”
“你该不会是花银子买了堆废物回来吧?”
苏老三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却透着几分得意。
他并没有立即解释,而是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眠眠。
“娘,您别问我,这事我可不懂。还是问您孙女吧,这主意可是她出的。”
苏眠眠尴尬地挠了挠头,脸颊微微发红。
“奶,我知道这味儿是难闻了些,可这猪大肠只要处理好了,绝对是个好东西。您先别急着下定论,等我处理完,您尝一口就知道了。”
她正要走向门口,准备去拿那些还堆在车边的大肠。
腿刚迈出去,忽然脑袋一嗡,反应了过来。
这么一大堆猪大肠,光靠她一个人,洗到天黑都未必弄得完。
她立马停住脚步,迅速转身。
“月婶!杨虎!快来搭把手!别闲着啦,活儿多着呢!”
“兔子!别愣着,跑快点,去厨房把面粉拿过来,要粗筛过的那种,多拿两袋!”
“爹,麻烦您带他们几个先把这堆猪大肠搬到溪边去,路上小心点,别摔了。”
“娘,记得多拿几个大盆过来啊,还有刮刀、粗盐,都带上,一个都不能少!”
说完,她拉起弟弟苏云楠的手,搬了几个矮矮的小板凳,率先朝着村外那条小溪走去。
等苏老三带着苏老四、杨虎几人把一整筐沉甸甸的猪大肠搬过来时,苏眠眠已经准备好了第一道工序。
她伸手扯出一根肥厚的猪大肠,放在溪水里开始冲洗。
这会儿正值清晨,溪水特别清亮,水流不急不缓。
蹲在岸边,一眼就能看见水底铺着的鹅卵石,还有几尾银白色的小鱼正灵活地穿梭其间。
时不时有小虾猛地一弹尾巴,从石缝中蹦出来。
苏眠眠找来一个干净的木盆,蹲在溪边,缓缓倒进一盆清水。
然后从兔子递来的布袋里抓了一把面粉,撒进水中。
面粉遇水瞬间散开,水变得略显浑浊。
她将猪大肠整根放进盆里,双手用力揉搓起来。
旁边的李氏和张月看得仔细,见她这般操作,虽心中仍有些犹豫,但也不敢怠慢,纷纷学着她的样子,拿起大肠就开始照做。
刚好这时,村里的作坊刚下了工。
几个平日里爱串门的大婶路过溪边,一瞅这阵仗,顿时好奇地围了过来。
“哎哟,这是干啥呢?洗破布吗?咋这么臭?”
“不是破布,听说是猪大肠,眠眠丫头买的。”
“猪大肠?能吃吗?脏死了,猪吃的啥咱也吃啥?”
话是这么说,可脚底下却没走,反而越凑越近。
其中一人正是林泽容的娘,林黄氏。
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挽起袖子,顺手从李氏手里接过一段大肠,低头就跟着搓了起来。
“眠眠啊,你们折腾这猪大肠干啥?臭得不行,风一吹都能熏倒一片鸡鸭。还一股子脏味儿,跟泥沟里的烂草似的,谁能吃得下?”
可她说归说,手上动作却不慢,甚至还特意加了把粗盐,搓得比谁都卖力。
苏眠眠只是笑笑,没多解释。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
大家现在嫌它臭、嫌弃它脏,是因为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道食材。
只要吃过一次,尝过那滑嫩弹牙的味道,就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黄婶,我们在清理猪大肠呢。今天我和我爹在镇上听一个老厨师讲了清洗和烹饪的方法,还特地跟着试做了一次,结果特别成功,味道香而不腻,一点都不腥。所以今天特意买回来这副大肠,准备做一道新菜,给大家尝个新鲜。大家别嫌弃哈,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其他人一听,心里也就明白了。
明天乔迁宴上要有新花样了。
以往村里办酒席,大多都是红烧肉、炖排骨这类常见的菜。
难得见什么稀奇的食材或做法。
苏眠眠这番话一出,大家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凑近想看看这猪大肠到底该怎么处理。
说完,苏眠眠把猪大肠翻了个面,露出内壁那层黏滑的部分。
她一手捏住肠头,另一只手顺着肠壁慢慢往外推。
直到整个肠子彻底翻转过来。
接着,她蹲到院角的水盆边,用清冽的溪水反复冲洗。
水流哗啦作响,冲走表面的杂质和血沫。
众人对这清洗方法都挺好奇。
以前谁家里处理猪大肠,不是随便搓两下就下锅?
哪有这么细致讲究的步骤?
索性几位热心的婶子都没急着走,反而围在旁边仔细看,一边看还一边小声议论。
苏眠眠反复搓洗了两遍才停下。
第一遍用了家里现成的粗面粉,揉搓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面粉吸附了油腻和异味。
第二遍则加了些许盐和白醋,继续用力搓揉,直到整段大肠变得洁白柔韧。
“这样基本就干净了。肠壁上的黏液和腥味都被去得差不多了。家里要是不舍得用面粉,也可以用草木灰代替,效果也挺好,不仅能去油,还能中和异味,比光用水洗强多了。”
林黄氏旁边的一位大婶闻了闻,惊讶地说:“嘿,还真别说,洗完之后一点都不臭了!之前提进来的时候那股味儿直冲脑门,现在居然只有淡淡的肉香,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