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让我“藏之,勿示于人”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
而我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却因为鳞片的融入,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丝丝。尤其是那双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痛苦又怨毒的眼睛……
以及,伴随而来的一段模糊却异常执拗的意念碎片,直接在我心底响起:
“……仇……复仇……”
“……找到……全部……”
“……解开……封印……”
这意念冰冷而疯狂,充满了毁灭的欲望,却又奇异地与我自身的愤怒和不甘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扶着炕沿,大口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完了。
事情彻底失控了。
我不止是摸到了那个结。
我好像……把自己也变成结的一部分了。
屋外,夜风呜咽,吹得窗户纸噗噗作响。
而我体内,多了一个冰冷的、充满怨毒的、来自遥远“旧怨”的……“房客”。
它在我血液里低语,催促着我去寻找,去复仇。
我该怎么办?
墨玄……如果你知道会这样……你还会只是冷冰冰地警告我吗?
冰冷的援手
冷汗还腻在背上,指尖那点残留的刺痛挥之不去。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冰碴子,又冷又乱,嗡嗡作响。
复仇?找全什么?解开封印?
那冰冷的念头在我心底盘旋,像毒蛇吐信,带着一种不属于我的疯狂和偏执。我用力甩头,想把那声音赶出去,可它就像扎了根,阴魂不散。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到墙角的瓦盆边干呕了几声,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紧了,冷得打颤。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奶奶千叮万嘱不能示人的东西,就这么钻进了我身子里。这算怎么回事?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我扶着墙,浑身发软,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
屋里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降。
不是夜风带来的凉意,而是一种……仿佛能冻彻灵魂的、绝对的冰冷。油灯的火苗猛地矮了下去,挣扎着跳动两下,颜色变得幽蓝幽蓝的,像是坟地里的鬼火。
我猛地僵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感觉……太熟悉了!
我一点点,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堂屋最深的阴影里,仿佛墨汁滴入清水,一道修长冷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凝聚、浮现。
墨玄。
他还是那身黑袍,像是从未离开过。但此刻,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之前的疏离和漠然,而是某种……近乎实质的、压抑着的冰冷怒意。
屋子里静得可怕,连窗外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有我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在死寂里咚咚狂跳,声音大得吓人。
他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靴子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幽蓝的灯火映着他小半张苍白的脸,下颌线绷得极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两口冰窟,直直地钉在我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钉在我刚才握着鳞片、现在却空空如也的那只手上。
我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恐惧像是冰冷的藤蔓,缠紧了我的脖子。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那鳞片……
他停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阴影笼罩下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东西呢。”
三个字。
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低沉些,却带着一种能把人骨头都冻碎的寒意,砸在我耳朵里。
我嘴唇哆嗦着,想撒谎,想辩解,可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掩饰都显得可笑又苍白。
“……没、没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蚊子哼,抖得不成样子。
他眼底的寒意瞬间更重,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要凝结出冰霜。
“没了?”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意味。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他猛地抬手!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看到黑袍袖口一闪,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瞬间攫住了我藏到身后的那只手!
“啊!”我惊叫一声,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带得向前踉跄扑去,手腕被他冰冷修长的手指死死钳住,硬生生拽到了他面前!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五指像铁箍一样收紧,捏得我腕骨咯咯作响,剧痛传来,我疼得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挣扎着,徒劳地想要挣脱。
他却根本不理睬我的反抗,另一只手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如墨的黑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毫不留情地朝着我被迫摊开的手掌心猛地刺下!
看那架势,竟像是要……徒手剖开我的手掌,把钻进里面的东西硬生生挖出来!
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这么做!
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疼痛,我拼命挣扎尖叫:“不要!它进去了!它钻进去了!拿不出来了!”
他的动作顿住了。
指尖那缕危险的黑气距离我的掌心只有寸许,冰冷的锐气刺得皮肤生疼。
他抬起眼,那双冰窟似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对上了我的视线。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怒意,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的晦暗。
“钻进去了?”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压抑着的什么。
钳着我手腕的力道稍微松了一丝,但依旧没有放开。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刚、刚才……”我吓得语无伦次,眼泪糊了满脸,“我的手破了,血沾上去,它……它就化了……钻进去了……我不知道会这样……奶奶的笔记本说……”
我慌乱之下,几乎把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包括奶奶的叮嘱,老赵头的话,还有水库边的遭遇。
他 silent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底的墨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深,像是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直到我说完,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松开了钳制我手腕的手。
我立刻把手缩回来,捂着剧痛的手腕,惊惧地看着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土炕,退无可退。
他站在原地,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落在我刚才被抓住的手腕上。那里已经浮现出一圈清晰的、发青的指痕。
他盯着那圈指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寒冰。
屋子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我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和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噼啪声。
他周身那骇人的冰冷怒意似乎收敛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从今天起,哪都不准去。”
“那东西既然选了你……”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厌弃和冷冽,“……在我想出办法把它弄出来之前,你最好祈祷自己还有点用。”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我,身形一晃,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冰冷的压迫感骤然撤离。
我顺着炕沿滑坐到地上,抱着还在作痛的手腕,浑身脱力。
他没有杀我。
也没有把那东西挖出来。
他只是……把我囚禁了起来。
因为我成了那鬼东西的“容器”。
一个暂时还有用的……容器。
屋外,夜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
而我心底,那冰冷的低语再次幽幽响起,带着一丝蛊惑般的嘲弄。
“……他……怕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