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武士喉咙里嗬嗬作响，百官的尖叫声炸开，金銮殿乱成一团。
刀刃贴着户部尚书李瑜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能清楚感到金属带走了皮肤的温度。
血腥气混着恐惧，在空气里发酵。
蔺璟元站在那群北狄武士中间，脸上的肉一跳一跳，得意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死死盯着龙椅，眼神贪婪，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那里的主人。
他赢定了。
念头刚起，御座上的蔺宸忽然大步跨到沈曼曼身前，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把她推进龙椅后方的阴影里。
他自己的后背，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
他甚至没空回头看她，手腕一翻，已经从旁边吓傻的侍卫腰间抽出佩刀。
“锵！”
长刀出鞘的声音又冷又脆，猛地扎进所有人的耳膜，满殿的嘈杂竟因此停了一瞬。
蔺宸脸上没有血色，更没有恐惧，那双眼睛里只剩下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凶光。
【卧槽！卧槽！】
【帅炸了！这男友力！主打的就是一个用后背给老娘挡刀！】
【来啊！给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开开眼，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夏龙威！】
沈曼曼被死死护在龙椅后面，坚硬的椅背硌着她的后腰。
心脏咚咚咚地撞着胸口，一半是后怕，一半是烧起来的激动。
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北狄将领根本没把这个病秧子皇帝当回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挥舞着弯刀，直冲蔺宸而来。
“拿下他！死的也行！”
刀风刮过，带着一股腥气。
蔺宸没退，脚下只错开半步，利用御阶的高度差，腰身一拧，身体贴着刀锋转了过去，手里的长刀顺势自下而上撩起。
刀光一闪，又快又毒，直奔对方的手腕。
“当！”
金属撞击的巨响震得人牙酸。
北狄将领只觉得虎口剧痛，骨头都快裂开，手里的弯刀嗡嗡作响，差点脱手。
蔺宸持刀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虎口被震得发麻，但他脸上没有半分变化，顺势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巨大的铜制香炉上。
沉重的香炉翻倒，滚烫的香灰泼了另一名武士一脸，那人惨叫着捂住眼睛，下一秒，蔺宸的刀锋已经无声地划过他的喉咙。
温热的血溅在蔺宸的脸颊上，他连眼睛都没眨。
他不像在过招，他就是在杀人，用最省力、最快的方式。
两个试图从侧翼包抄的北狄武士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一个脖颈上飙出血线，捂着喉咙跪倒在地；另一个胸口被整个贯穿，脸上的错愕还没散去，人已经向后倒下。
接连的爆发耗尽了他本就虚弱的体力，他身形晃了晃，左手不着痕迹地在旁边的廊柱上撑了一下，急促地吸了口气，胸口传来一阵闷痛。
【他撑不住了！】
沈曼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殿内的禁军侍卫终于从呆滞中惊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举着刀枪冲了上去，与北狄武士绞杀在一起。
刀剑碰撞，骨骼断裂，血肉飞溅。
庄严辉煌的金銮殿，转眼变成了修罗场。
蔺宸的身影在混战中穿梭，他手里的长刀就是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他身上的病气和死气，被这浓重的血腥味一冲，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种让人从骨子里发冷的、属于帝王的暴戾。
蔺璟元的笑意还僵在脸上，眼神中却灌满了恐惧，看上去极其诡异。
他双眼死死盯在刀光血影中如同鬼神的蔺宸身上。
不对！
这根本不是他从太后口中听说的那个，被药物掏空了身体、只能靠汤药续命的傀儡！
就在双方杀得眼红，战局陷入胶着时，殿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沉重的脚步声。
“砰！”
“砰！”
“砰！”
那声音像是直接敲在人的心脏上，每一下，都让殿内厮杀的人动作一滞。
金銮殿四面八方的窗户和被撞开的正门，被一排排身披玄铁重甲、手持长枪的士兵堵得密不透风。
明亮的阳光被挡在外面，殿内光线骤然一暗。
镇国公卫战一身玄铁铠甲，手持沥泉长枪，从门外大步走入。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京畿大营精锐。
【卧槽！卫战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我都没看到？】
刀枪出鞘，弓弩上弦。
无数淬着寒光的箭头，从甲兵的缝隙中探出，对准了殿内每一个活着的北狄武士，以及那群吓得瘫软在地的叛乱臣子。
【来了来了！我方大部队上线了！】
【关门！放狗......不对，放我们大夏最猛的狼！】
沈曼曼在心里激动地呐喊助威。
局势，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殿内的北狄武士们停下动作，下意识地背靠背聚成一团，他们看着四周黑洞洞的枪口和箭镞，脸上血色尽褪。
他们成了笼子里的困兽。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将领脸色铁青，他反应极快，一把将旁边的蔺璟元抓过来，锋利的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都别动！都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卫战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殿中，对着御阶的方向，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
“臣，救驾来迟！”
蔺宸一脚将最后一个扑上来的武士踹飞，长刀拄在地上，支撑着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低头看了一眼满是血污的自己，又抬眼看向被当做人质的蔺璟元，嘴角勾了一下，眼神里全是看死人的冷漠。
“杀。”
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很轻，却砸在每个人心上。
卫战没有半分迟疑，猛地站起，手中长枪向前一挥，吼声如雷：“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暴雨倾盆，将殿中央那片小小的空地彻底覆盖。血肉被撕开的声音，骨头被射穿的闷响，混杂着几声短促到变形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被当做人质的蔺璟元，和挟持他的北狄将领，身上插满了箭矢，像两个破烂的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余的北狄武士，连同那些跪地求饶的叛臣，无一幸免，全都被钉死在冰冷的地砖上。
浓稠的血腥味呛得人想吐。
金銮殿的地砖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汇成小溪，缓缓流淌。
太后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亲儿子的尸体，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李瑜和几个忠臣闭上眼，不忍再看，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荡。
而那些侥幸没被波及的墙头草官员，一个个抖如筛糠，裤裆里传来阵阵骚臭。
蔺宸扔掉手里的刀，那把刀落在血泊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上御阶。
他身上的龙袍被血浸透，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每走一步，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曼曼看着他走来，看着他身后尸山血海的地狱，和他眼里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住。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然后，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在所有幸存者的恐惧中，他伸出那双还沾着血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吓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