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景然的诊室出来，苏绾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
脑子里全是那面挂满蝴蝶标本的墙，看得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处方单被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吃他开的药？
她怕自己第二天醒来会失忆，然后只认识温景然一个人。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教练的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
“老板早！您有什么指示？”
“不早了，”苏绾绾看着医院外明晃晃的太阳，“把那群网瘾少年都给我从床上薅起来，我要在训练室看到活的。”
“啊？老板，他们昨晚训练赛到凌晨三点……”
“我昨晚也没睡好，”苏绾绾打断他，“你有意见？”
“没、没意见！我马上去叫！”
电话被火速挂断，苏绾绾勾了勾唇，拨出了第二个号码。
顾淮。
电话响了很久，自动挂断。
她面无表情地重拨。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苏绾绾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人是睡死了还是已经投胎了？
她耐着性子，拨出了第六遍。
这次，电话终于在自动挂断前被接了起来。
“祖宗，我记得我说过了，的生物钟跟你有时差。”
顾淮才刚睡下，被从美梦中拽出来，怨气比鬼都大。
苏绾绾说：“来签合同。”
顾淮的声音听起来更迷糊了，“什么合同？”
“1%干股的陪练合同啊。”苏绾绾提醒他，“wLG的。”
“不去。让我再睡会儿，天大的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可是你的宝贝徒弟已经眼巴巴地等着你了，你不来，他今天可就要被我罚哭了。”
“……”
顾淮那边又没声了。
半晌，电话里才传来一声认命般的叹息。
“……知道了，让他等着。”
苏绾绾开着车，稳稳停在零点电竞中心楼下。
wLG战队训练室。
陈教练站在门口，身后是以季晨为首，一群东倒西歪、哈欠连天的网瘾少年。
“都给我站直了！老板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苏绾绾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她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季晨身上。
少年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刚洗过，但眼下的黑眼圈却暴露了他严重的睡眠不足。
他昨晚被傅斯年在群里发的“排班表”气到，后半夜根本没睡着，满脑子都是她在傅家“家庭时间”的画面。
再看到气色红润的苏绾绾，更气了。
季晨脸色不虞，连带着语气也有些冲，“今天周四，你这是排哪儿来了？”
队员们心头一紧，生怕队长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老板。
苏绾绾伸出手，指腹擦过他眼下的乌青，“昨晚做贼去了？”
季晨本想嘴硬，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准备好的一肚子火全变成了蒸汽。
队员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天奶，老板这是在干嘛！
季晨结结巴巴地开口，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我没……”
“没什么？没睡好？”
苏绾绾收回手，凑近他耳边，小声问他：“想我了？”
季晨望进她那双含笑的眸子里，只觉得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想，做梦都在想。
可教练队员都在这，这话也说不出口。
眼瞧着他憋得满脸通红，苏绾绾也不再逗他，自己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刷手机。
陈教练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您这是……有什么安排？”
苏绾绾点头：“嗯，等会儿。先自由活动。”
季晨挪过去坐在她旁边，双手抱胸，没好气地问：“你昨天什么意思？”
苏绾绾划着屏幕，漫不经心：“昨天？昨天事儿多了，你指哪一件？”
季晨气得磨牙：“排班表！我他妈是垃圾车？还分日子上门回收？”
苏绾绾从手机上挪开视线，抬手捏他的脸，“胆子大了，还敢骂我了？”
她不怒反笑，语调懒洋洋的，“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给你插个队？”
季晨瞬间卡壳。
想说“好”，又觉得太没面子。
想说“不好”，又怕她真把自己当垃圾车处理了。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谁稀罕！”
嘴上说着不要，屁股却诚实地往她那边又挪了挪。
没过一会儿，顾淮打着哈欠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苏绾绾，以及坐在她身边的季晨。
他啧了一声，过去坐到苏绾绾另一侧，自来熟地把胳膊往她肩上一搭。
“天京市的鸡都没你起得早。”
苏绾绾瞥了他一眼，没拍开他的手，“先把合同签了，让你睡个够。”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法务准备好的合同，递了过去。
“说好的，1%的干股，带wLG拿到世界冠军为止。”
顾淮挑了挑眉，接过合同，扫了一眼，然后看向一旁的季晨。
“小孩儿，听见没？你的职业生涯，可就压在我这1%的股份上了。”
季晨看着那份合同，心脏砰砰直跳。
偶像变陪练，这是多少职业选手梦寐以求的机会，搁谁都得激动。
顾淮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合同签了，我能回去补觉了吗？”
苏绾绾拿回合同，对着几位队员说道：“从今天起，顾淮就是你们的魔鬼教官。他的话，就是我的话。谁要是不听，或者被他练哭了跑来我这儿告状……”
“我就把谁打包卖去缅北种香蕉。”
队员们集体打了个哆嗦。
缅北……
听起来好可怕！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苏-资本家-绾绾满意地点点头。
她又看向顾淮：“顾老师，现在可以开始你的第一堂课了。”
顾淮：？？？
说好的签了合同睡个够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淮抗议：“大姐，我被你喊起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你让我现在就开始？”
苏绾绾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喝。”
顾淮：“……”
他认命地接过水，灌了两口就把水瓶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
“都过来，先跑个十公里热热身。”
队员们：？？？
十公里？
他们是电竞选手，不是田径运动员啊！
看他们都没反应，顾淮眼睛一瞪，“愣着干嘛？要我抬你们去？”
众人敢怒不敢言，低眉顺眼地跟着陈教练出了训练室。
季晨依旧坐着没动，苏绾绾问他：“你怎么不去？”
“我也要去？”
苏绾绾哄他，“你是队长，得以身作则。去吧，跑完回来，有奖励。”
季晨来了兴致，“什么奖励？”
苏绾绾冲他勾了勾手指，小狗就凑了过去。
她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回来就知道了。”
季晨哼笑一声，明知她在钓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起身走了出去。
顾淮先带着小王和阿飞下楼了，阿虎和阿默借口上厕所，还在走廊说悄悄话。
“哎，你觉不觉得，老板对咱们队长，有点不一般啊？”
“我也觉得，最近来得都勤了，还真把大神给请来了，这投入……要说只是为了赢比赛，我都不信。”
正说得起劲，当事人黑着脸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季晨没好气地问。
阿虎不怕死地凑上去，挤眉弄眼地说：“我们说老板对你真好。”
季晨假装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那是我有价值。”
阿虎阿默跟着点头，又说：“诶，晨哥，咱老板虽然订婚了，但是吧，哥们儿觉得你有戏。”
季晨去按电梯的手一顿，故作镇定地问：“我……有戏？”
陈教练正好从茶水间出来，闻言，头也不抬地幽幽飘来一句：
“有戏。”
季晨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陈教练点点头，一脸严肃。
“今晚马戏团有你的戏。”
“你让小丑下去，你去演。”
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