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天牢送来的。”
刑部的人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来御书房,箱子打开,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
萧漾看着那一箱子还挺震惊。
“他不会真的抄完了吧?”
随手拿开一本翻看,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非常清晰。
这字端正却不失锋芒,虬劲有力,见字如见人,确实是容胤写的。
萧漾让人打开,她送去了五十本书,抄两遍,这里一共一百本。
萧漾全部都翻看了,每一本都抄得很仔细,没有偷工减料,上面的墨汁的味道都是新鲜的。
这才几天,就抄完了?
这份耐心,恐怖如斯。
萧漾不是很想放容胤出来,可人家罚也认了,抄也抄了,听说这段时间去刺杀他的刺客都快有天牢的罪犯一般多了。
之前他还为了救她受伤......
啧!
烦!
即便如此,萧漾还是让人带了旨意,放了容胤。
圣旨下达不到一个时辰,容胤入宫,抛却了万年不变的玄色衣袍,今日居然穿了一身白色。
月白云锦上绣银色提花纹样,优雅仙气,外罩一身雪色大氅,但绑带却是鲜血一般的红艳。
“陛下。”
容胤解下大氅,露出里面的衣服,与之前黑色极为鲜艳的对比,让他此刻看起来格外的明朗精神。
他的容貌本就出色,玄色衣服让他看起来高冷禁欲,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他摄人的气势,反而忽略了他的容貌。
这一身白色却柔和了气势,矜贵雅致,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美貌。
还真有点儿光风霁月、无双君子那味儿。
容胤走过来,行礼:“臣谢陛下宽恕之恩。”
萧漾:“好说好说,既然出来了,还请摄政王改过自新,好生做人,日后可千万不要太冲动了。”
容胤勾唇浅笑,眸光潋滟:“臣谨遵陛下圣谕。”
这文绉绉的,听得萧漾牙酸:“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容胤却没有就此罢休:“臣劫后重生,在府上设宴,备了桂花酒,恳请陛下赏脸品酒。”
萧漾不瞎,他这想勾搭她的心思都明晃晃写脸上了。
请她去喝酒,当下酒菜吗?
“摄政王忘了,之前你说的,朕年纪小,不宜喝酒。”
见她用自己的话来堵他,容胤不恼:“陛下能记住臣的叮嘱,臣甚是欣慰,不过就算不喝酒,赏景也是可以的,臣院中种了三颗绿萼,此刻开得正艳,请陛下赏花。”
萧漾无语,这人非要她去不可是吧?
见她犹豫,容胤还用上了激将法:“陛下在怕什么?当初可是你先给臣封的妃,那折子臣还留着呢。”
萧漾:“......”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当时她只是想发个疯,让大家都不好过,谁能想到这厮还有看上她的那一天?
“容胤。”
萧漾磨了磨牙:“你是觉得朕不敢杀你?”
容胤带着一丝挑衅:“不知陛下以何罪杀臣?”
以下犯上,还是觊觎君王?
萧漾睨着他,隐含杀意,他毫不畏惧,笃定她不会杀他。
萧漾嗤笑一声,她真是服了这人的不要脸。
“滚!”
容胤别有用心的邀请,自然没成功,不过他送了两坛子酒入宫,倒是被收下了。
容胤虽然有心,但萧漾冷漠无视,任凭他怎么开屏也没用。
随着朝政增多,各自忙得不可开交,多余的心思也不得不压下。
春耕事物繁多,南方等地降雨严重,还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灾情。
“砰!”“哐!”
萧漾气得将手中的折子狠狠的砸了出去。
“一群蛀虫!”
她真是要被气死了,眼看着她抄家抄出点儿钱财,一个个都盯着想要啃一口。
灾情是有,但并没有那么严重,可哪怕只有一家受灾,他们也给写出一百家来,为的就是要朝廷拨赈灾的银子。
百姓得救,可朝廷拨下去的银子根本去不到百姓手里。
贪官污吏、贪心不足。
萧漾很生气,然而气完之后又觉得可笑。
她这是在做什么?竟然还真想当一个好皇帝了?
“陛下,许尚书求见。”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帅大叔走进来,步伐平稳,仪态端庄:“参见陛下。”
许时开,许星沉的大伯,之前的国子监祭酒,因为礼部尚书被抄斩,给他升官上来当了礼部尚书。
萧漾眼里还有戾气,但也没有冲着无辜之人发火:“有事?”
许时开扫了眼地上碎裂的杯子,意识到皇帝刚刚才发完火,他来得不是时候,但来都来了。
“臣...确实有件事情想要请求陛下。”
“求陛下不要太纵容星沉。”
许星沉现在是大理寺少卿,他本身就喜欢查案,现在仗着皇帝的权势,那更是放飞了去。
这段时日,只要是从他眼前过的案子,不管大小,他都敢判。
不管罪犯身份、不管牵扯多少势力,他只看案子内容,证据确凿,一律严判。
这段时间可以说得上是大杀四方,整个京城的贵族他给得罪得一干二净。
许星沉自己不在乎,但许时开他们这些人还要活啊。
许时开本来还有几个好友,对方为了案子求到他这里,可无论他怎么说,许星沉也没有丝毫手软,几个友人都跟他反目,还有他女儿的婚事都受到了影响。
许星沉是一点儿不听劝,他也是无法了,才求到陛下这里来。
“陛下有所不知,星沉这孩子性子偏执倔强,任何事情都想要较真,半点不通人情世故,他这样会得罪很多人。”
“他重用刑法,不顾人情,引得怨声载道,最终必然会动荡朝堂。”
“陛下......”他深深一拜:“星沉这孩子天生聪慧,却偏偏缺了一窍,实在是不适合入朝为官。”
他也不知道自己亲爹怎么想得,竟然把许星沉送到了皇帝面前,现在让他处处不是人。
而皇帝也是人小胆大,什么人都用。
萧漾:“你的意思是要让朕罢免他的官职?”
许时开:“请陛下明鉴。”
鉴他个头啊,她好不容易遇到许星沉这么个好玩儿的,他说免就免?
“你怕得罪其他人,所以想罢免自己侄子的官职,那你就不怕得罪朕?”
许时开:“陛下,臣不敢得罪陛下,而是星沉不适合为官......”
“你错了。”萧漾打断他,目光冷漠睥睨:“你在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中活得自在,自然是见不得太过单一的是非黑白,可恰恰就是你觉得他不适合,他才是最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