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倏忽而过。
这一日,林修缓缓收回抵在陆少川眉心的手指,指尖一缕几乎凝成实质的幽黑光芒悄然隐没。他内视灵台,那柄由灭魂之力彻底凝聚而成的神识小剑,已化作一柄寒光四溢、锋锐无匹的长剑,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此剑一旦祭出,即便是元婴修士,若无特殊防护,神魂也必遭重创。
榻上,陆少川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竟透出些许红润,呼吸平稳悠长,那双曾经涣散无神的眼眸此刻虽仍闭着,却已能看见眼珠在微微转动,仿佛即将苏醒。
林修转过身,对一旁几乎将焦虑刻在脸上的陆氏夫妇微微一笑:“幸不辱命。符文已彻底剥离,令郎神魂根基无损。后续只需以药性温和的养魂灵药悉心调理,不出月余,当可恢复如初。”
方玉琪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喜悦如潮水般冲垮了紧绷的心弦,眼泪瞬间决堤。她竟不顾主母身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先生大恩!川儿得以重生,全赖先生妙手!此前妾身多有得罪、多有冒犯,望先生海涵!”她重重叩下头去。
陆清河亦是神情激动,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林先生恩同再造,陆某……感激不尽!此前承诺,绝不敢忘!”
林修伸手虚扶:“二位不必行此大礼。你我本是各取所需,一场交易而已。”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接下来,关于云家之事,就有劳陆家主费心了。”
“那是自然,先生放心……”陆清河连忙应承,话未说完,厅外却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心腹管家匆匆闯入,也顾不得礼节,径直附到陆清河耳边急语几句。
陆清河脸色骤变,失声低呼:“什么?!云家使者已到前厅?快!快开中门,我即刻亲迎!”
一旁的林修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此刻仍穿着那身普通的陆家杂役服饰,略一思忖,便对略显慌乱的陆清河道:“家主,我随你同去。你只当我是寻常随从即可。”
陆清河此刻心念电转,想到林修莫测的实力与眼下的情势,当即点头:“好,有劳先生暂且委屈。”
前厅之内,气氛凝滞。
一位身着云纹雪缎长袍的修士,正毫不客气地端坐在本属于家主的主位之上,手捧一盏灵茶,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神色倨傲冷漠。见陆清河疾步进来,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冷哼一声: “陆家主,真是好大的排场。让本使在此枯坐久候,你们陆家就是这么迎接上使的?”
从接到通传到此刻,不过半刻钟功夫,陆清河心中叫屈,却不敢辩解,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陆家家主陆清河,拜见上使!迎接来迟,万望上使恕罪!”
那白衣使者这才放下茶盏,霍然起身,根本不给陆清河解释的机会,不耐烦地一摆手:“罢了!本使没空与你啰嗦。今日前来,是传云家法谕:三日之内,即刻抽调二十名金丹期以上子弟,前往白河城戍边!不得有误!”
“什么?白河城戍边?”陆清河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上使!此事……”
那使者猛然回头,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气如同实质般轰然压向陆清河,凛冽如严冬风雪,竟让他元婴期的修为都感到呼吸一窒,额角瞬间沁出细密冷汗。
“怎么?”使者语带威胁,目光如刀,“陆家主,莫非是想要违抗我云家的调令?”
陆清河双拳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牙关紧咬,最终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敢!”
“哼,量你也不敢!”使者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语气刻薄如刀,“别忘了你们陆家的身份!不过是我云家麾下一条看门护院的狗罢了!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如今正是你们出力报效的时候了!”
说罢,他袖袍一甩,看也不看厅内众人难看至极的脸色,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空荡的前厅里,只留下面色铁青、身体微微发抖的陆清河,以及站在他身后阴影中陷入沉思的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