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津的风裹挟着黄河的水气,在隋军大营的旗帜上撕开猎猎声响。
李安率领的火枪营抵达时,夕阳正将河面染成一片金黄。
两千名士兵列成的方阵如同一道黑色铁壁,崭新的燧发枪在余晖中泛着冷光,与营中斑驳的旧甲形成鲜明对比。
“好!好!好!”程咬金第一个提着大斧冲上前,粗糙的手掌在枪管上蹭了又蹭。
“尉迟,你可别把我的宝贝疙瘩给弄坏了。”被李安笑着拍开。
他咂巴了下嘴说道:“嘿嘿,那哪能!啧,李安,我说这铁家伙比雁门时候的那批亮堂多了!明日定要让窦建德那厮尝尝厉害!”
杨勇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整齐的队列,目光在那些新旧交替的枪托上停留片刻。
李安从雁门带回的七百余名老兵正逐一检查新枪,有个断了小指的士兵正用手掌摩挲枪管。
李靖在身后低声道:“陛下,火枪营的弹药已入库,两门火炮也安置妥当了。”
他指着西侧高地,“那里视野开阔,可覆盖夏军主力冲锋路线。”
杨勇顺着李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点了点头,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按照原计划,火炮先藏起来,等到关键时候再用。”
他转头看向尉迟恭,铁鞭正被他摩挲得发亮,“明日正面交由你和行俨。记住,只许败,不许胜。”
尉迟恭眉头一皱,不解道:“陛下……这是为何?”
杨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说道:“朕让窦建德觉得,我军战力不过如此。他不是想占便宜吗?朕便给他这个机会,等到他的骑兵全部压上……到了那时,就是夏军败亡之日!”
裴行俨握紧银枪,枪尖在暮色中闪过寒芒:“陛下英明!末将明白了!只是这般藏着掖着,弟兄们恐怕会十分憋屈。”
杨勇笑了笑:“憋屈就憋屈吧,相信很快就会轮到对面的夏军憋屈了。”
众将听后,都笑了起来。
此时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亲兵匆匆入内:“陛下,罗士信到了!”
众人闻声而出,只见一个身着过大铠甲的少年翻身下马,铠甲上还沾着尘土。
他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枪缨上的血迹已凝成暗红,单膝跪地时铠甲发出沉重的碰撞声:“苍岩关守关校尉罗士信,参见陛下!”
“免礼,罗卿家快快请起。”杨勇快步走下台阶,扶住他的臂膀。
少年起身时,杨勇才发现对方虽身形高大,脸上却还留着未脱的稚气,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枪尖。
杨勇朗声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在苍岩关以千余残兵退敌五千,这份武勇和胆识,令朕敬佩,来,罗卿家,朕敬你一杯!来人,倒酒!”
“是!陛下!”侍卫倒上两杯酒送了上来。
罗士信没有想到杨勇如此看重他,有些慌乱道:“陛下,这……”
杨勇端起酒杯递给罗士信,“来,罗卿家,请满饮此杯,请!”
杨勇先干为敬,罗士信见此情形,连忙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罗士信脸颊微红,刚要下拜谢恩。
尉迟恭已大步上前,铁鞭在掌心“啪”地一响:“罗小子,光说不练假把式。俺这铁鞭许久没活动了,敢不敢陪俺走两招?”
裴行俨也上前一步,银枪在手中转了个枪花:“尉迟将军莫急,罗将军既是用枪的行家,不如先与某家切磋切磋如何?”
他目光灼灼,显然对这位少年英雄充满好奇。
“啊?这……”罗士信见杨勇没有发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杨勇饶有兴趣的说道:“罗卿家,朕也很好奇,两位卿家谁的枪法更为精妙,可否与裴将军比试一番?”
罗士信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握紧了手中长枪:“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裴将军,请!”
裴行俨眼中也是战意昂然,“这边请!罗将军!”
于是,众人在杨勇的带领下,一边议论一边向着校场走去。
校场内,比武场上周围的火把被迅速点燃,将比武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罗士信脱下沉重的铠甲,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短打。
“请!”裴行俨枪尖斜指地面,枪杆上的缠绳已磨得发亮。
这杆枪陪他征战多年,枪尖饮过突厥可汗的血,也挑过叛军将领的首级。
罗士信抱拳回礼,“裴将军小心了!”说罢,手中长枪便猛地刺出。
枪尖带着破空之声直取裴行俨面门,竟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好快的枪!”程咬金在旁惊呼。
裴行俨不慌不忙,手腕轻翻,枪杆如灵蛇般缠住对方枪尖,顺势一绞。
两杆枪在半空相击,发出“铮”的脆响,火星四溅。
罗士信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微微发麻,却借着这股力道旋身侧翻,枪尖擦着裴行俨肋下滑过,带起一阵风。
“倒是个劲敌。”裴行俨眼中闪过赞赏,枪法陡然加快。
梨花枪法本以绵密着称,此刻却被他使得如狂风骤雨,枪影重重叠叠,将罗士信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罗士信却丝毫不乱,他的枪法没有章法可循,却招招狠辣刁钻。
时而如猛虎扑食,枪尖直指咽喉;时而如灵猴戏耍,在枪影中辗转腾挪。
双方你来我往,人影和枪芒上下翻飞,斗得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两人杀得兴起,不约而同的将自身绝学,一一使出。
杨勇看到双方使出各自杀招时,顿感情况不妙:“不好!要出事了!”
杨勇眼睛圆睁,突然大声喝止道:“停!”
两杆枪在半空骤然停住,罗士信的长枪离裴行俨咽喉不过寸许,而裴行俨的枪尖已抵住罗士信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