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
武将队列,早已是炸开了锅!
尉迟恭第一个蹦了出来,黑脸因暴怒而涨得发紫,虬髯根根戟张,一双环眼瞪得如同铜铃,咆哮声震得殿瓦似乎都在簌簌作响:“陛下!俺老黑从未听过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请给俺三万精兵!不!一万足矣!俺这就去南阳,把朱粲那厮擒来,千刀万剐!再把他的贼窝碾为齑粉!俺要亲手把他剁碎了喂狗!不!喂狗都嫌脏!”
他气得语无伦次,巨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仿佛朱粲就在眼前,要将其生撕活裂。
程咬金也是哇呀呀怪叫,挥舞着粗壮的臂膀:“气煞俺也!陛下!让俺跟老黑一起去!俺要用俺的八卦宣花斧,把那些吃人的魔鬼一个个劈成两半!这等祸害,早该从天底下抹去了!”
李密此刻也面露极大的惊惧与愤慨,出列躬身道:“陛下,臣虽不才,亦知人伦大道!朱粲所为,天理难容!天人共弃!臣愿为先锋,讨此巨恶,以赎前愆!”
单雄信、裴仁基等将领无不怒发冲冠,纷纷请战,殿内一时间充满了武将们愤怒的咆哮和请命之声,杀意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大殿的穹顶!
龙椅上,杨勇看着台下群情激愤、同仇敌忾的文武百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则是冰冷彻骨的杀意和坚决。
他缓缓抬起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冲天的喧嚣瞬间平息下去,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他。
“此獠不除,朕寝食难安!此恶不灭,朕无颜面对天下百姓!”杨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意已决!御驾亲征,讨伐朱粲!犁庭扫穴,除恶务尽!”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高呼,声浪如潮。
杨勇目光如电,扫向武将班列:“尉迟恭、程咬金、李安、李密、罗士信听令!”
“末将(臣)在!”几人踏步出列,甲叶铿锵,声若洪钟。
“命尔等随朕出征!尉迟恭为前军先锋,程咬金为副先锋;李安统率火枪营并炮兵;李密参赞军机,协助调度;罗士信统率禁军,随侍左右!”
“末将(臣)遵旨!”几人领命,眼中燃烧着战意与怒火。
“大军规模,定为四万!其中,火枪营五千人,悉数出动!炮兵携新式火炮十门!其余皆为精锐步骑!”
杨勇的命令清晰明确,“此战,不仅要胜,更要速胜!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朱粲匪帮彻底从这世间抹去!要用我大隋最新锐的利器,告诉所有胆敢践踏人伦、祸乱天下的宵小,等待他们的,唯有灰飞烟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轰然应诺,信心爆棚。
有陛下亲征,有精锐大军,更有那威力无穷的火枪火炮,朱粲纵有滔天罪恶,也注定在劫难逃!
杨勇又看向房玄龄、魏征等文臣:“朝中政务,由太子监国,房玄龄、魏征、王珪辅佐。各部需全力配合大军调动,粮草军械,不得有丝毫延误!”
“臣等遵旨!”房玄龄等人躬身领命。
“张涯!”
“臣在!”情报司统领张涯立刻出列。
“朕要你情报司,即刻将朱粲之罪行,详加整理,以最迅速、最广泛的方式,通告河南、河北、山东、山西乃至天下各州郡!要让所有百姓都知道,朝廷为何要兴此仁义之师!朕,不仅要诛灭朱粲的肉身,更要诛灭其存在的一切根基,让天下人都唾弃其名!”
“臣,明白!定让朱粲恶名,天下皆知!”张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领命而去。
…………
皇帝的意志,通过强大的国家机器,迅速转化为行动。
战争的齿轮开始高速运转。
兵部衙门灯火通明,官吏们奔走忙碌,调兵文书、粮草调度单雪片般飞出;
户部紧急清点库房,将一车车粮秣、肉干、草料运往城外大营;
工部则将精心维护的五千支新式击发枪、大量弹药、以及十门擦拭得锃亮、如同沉睡巨兽般的火炮,小心翼翼地装车,由重兵护卫着送往军营。
与此同时,一场舆论风暴,也以洛阳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仅仅一天之后,关于南阳魔王朱粲的恐怖行径,便如同瘟疫般在洛阳的大街小巷疯狂蔓延开来,其势之迅猛,远超任何奇闻轶事或政令公告。
…………
【洛阳城内,酒馆茶楼,街道坊市】
最初是各坊市口、城门旁,由身着皂隶公服、面色肃穆的衙役们张贴出的官府告示。
那粗糙的黄麻纸上,是用浓墨写就的、极其直白甚至刻意渲染血腥的文字,详细描述了朱粲及其党羽“以人为粮”、“设立人肉作坊”、“驱使掳掠百姓如牲畜”的种种罪状,末尾盖着洛阳府尹和刑部鲜红刺目的官印,其权威性与内容的恐怖性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识字的人围在前面,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声音发颤地念出声来;
不识字的人则焦急地拉扯着旁人的衣袖,追问着细节。
每念出一句,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惊呼和咒骂。
“老天爷啊……这,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官府盖了大印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快看这里!‘日屠数百人以充军食’……这朱粲是阎王爷派来的索命鬼吗?!”
这官方的定调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城。紧接着,更多鲜活、具体、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通过各种渠道汹涌而出,填补了告示那冰冷文字之外的、更令人窒息的恐怖图景。
在熙熙攘攘的忘忧茶肆里,往日里高谈阔论、吟风弄月的闲适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恐惧而又夹杂着愤怒的诡异气氛。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充满铁锈味。
一个穿着半旧儒衫、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被茶客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
他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却抖得厉害,茶水不断溅出,仿佛那杯盏有千钧之重。
他声音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磨灭的惊惧:
“……诸位父老……在…在下便是从淯阳那边,九死一生逃难来的……朱粲那魔头……他,他根本就不是人啊!是畜生!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