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士卒见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帮忙。
有的递桑木,有的缠麻绳,连之前负责搬石头的少年张海都蹲在一旁,手里攥着块青石,正使劲磨着青铜箭头。
“曹公子,我把箭头磨得尖尖的,再开个小刃,是不是就能扎透藤牌了?”
曹复摸了摸张海的头,少年头发上沾着石粉,鼻尖也蹭得灰扑扑的,眼里却满是认真:“好样的!磨尖了肯定能扎透,等会儿你帮弩手递箭,辛苦你了!”
张海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磨箭头的速度更快了,火星时不时溅到他的粗布裤上,烫出小点点,他也浑然不觉。
没过片刻,第一把改造弩就做好了。
曹复拉满弓弦,比之前费力不少,弩臂却没像之前那样弯曲变形。
他对准一个举藤牌的宋兵,深吸一口气,“咻”的一声,箭带着桑木配重飞出去,“笃”的一声穿透藤牌,结结实实地扎进那宋兵的肩膀!
宋兵惨叫着倒在地上,藤牌“哐当”掉在地上,露出后面的宋兵,个个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守城弩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成了!真的穿透了!”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老卫抢过一把改造弩,瞄准远处的云梯手,一箭射过去,正好穿透对方的手腕,云梯“哐当”掉在地上,云梯手疼得在地上打滚。
曹复又让工匠加快速度,同时俯身往城下喊:“柳大夫!麻烦组织乡亲们,家里有桑木、鱼鳔胶的都送到城上来!”
“宋兵要攻城,咱们得一起守住卞邑!”
柳青在城下听见,立刻敲起铜锣,“哐哐”的铜锣声在卞邑里回荡:“乡亲们!城上要桑木和鱼鳔胶,有的都拿出来!”
“宋兵要破城了,城破了咱们的桑田、房子都没了,家人也保不住!”
没过多久,百姓们就扛着桑木、提着胶罐往城墙跑。
一个白发老头抱着家里的桑木犁跑上来,犁上的铁铧都没卸,他喘着粗气说:“劈了这犁!只要能守住城,明年我再做新的!不能让宋兵进来糟蹋咱们的家!”
旁边的妇人提着陶罐,罐口还冒着热气:“这里面是熬好的鱼鳔胶,刚从灶上揭下来的,还热着,粘得牢!”
曹复看着城下来来往往的百姓,鼻尖一酸,手里的活却没停。
改造弩虽然好用,但宋兵的冲车还在撞城门,东侧的云梯手也重新扛着云梯逼近,得尽快多改几把弩,才能稳住局势。
他接过妇人手里的胶罐,倒了些在桑木片上,粘合力果然更足:“谢谢大娘!您快下去躲着,这里危险!”
“不躲!我在下面帮你们递桑木!”妇人说完,又扛着一根桑木跑下去,脚步快得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就在这时,西侧突然传来喊杀声!
曹复手心一紧,下意识摸向旁边的短戈,以为宋兵分兵偷袭。
却见墨铁提着短戈跑过来,左臂的血布条被风吹得飘起来,脸上却带着喜色:“曹公子放心!不是宋兵偷袭!”
“有几个宋兵想从西侧的小缺口钻进来,被柳大夫带着人围住了,乡亲们拿着锄头、桑木杖,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曹复往西侧望去,果然看见一群人围着几个宋兵,有的举着锄头砸,有的用桑木杖打,宋兵被打得抱头鼠窜,很快就被制服了。
他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东侧的城门被冲车撞出个缺口,门板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裂开。
“不好!城门要破了!”曹复心里一揪,刚要跑过去用桑木杠顶住。
张海抱着一捆改造箭跑过来,小脸上满是焦急:“曹公子,用这个射冲车的木缝!箭能钻进木缝里,说不定能卡住冲车的轮子!”
曹复接过箭,盯着冲车的木缝,眼睛一亮:冲车的木缝是拼接处,要是箭能钻进木缝,大概率能卡住里面的木栓,让冲车动弹不得。
他立刻举起改造弩,对准冲车的木缝射去,箭带着桑木配重精准钻进木缝,冲车的撞击力顿时弱了不少。
宋兵推冲车的动作慢了下来,有的甚至停下了手,疑惑地看着冲车。
“再射!多射几支!”曹复大喊,城墙上的弩手也跟着瞄准射击。
一支支改造箭钻进冲车的木缝,冲车彻底停住了,几个宋兵试着推了推,冲车纹丝不动,只能无奈放弃。
宋兵将领见冲车没用,云梯也架不起来,脸色铁青,吹起了撤退的号角。
“呜呜”的号角声在城外回荡,宋兵们慌慌张张地往回跑,有的掉了藤牌,有的丢了武器,连地上的伤兵都顾不上扶,生怕跑慢了被城墙上的弩箭射中。
“赢了!咱们守住了!”张海跳起来欢呼,手里的青石“咚”地掉在地上。
老卫举着改造弩,哈哈大笑:“这破弩改完比之前厉害十倍!曹公子,你可真有办法,要是没有你,咱们这城门早破了!”
曹复靠在城墙上,浑身脱力,脚底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却满是成就感——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办法守住城池。
靠的还是改造战国现有的武器,不是什么超自然力量,这种踏实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真切。
可没等大家高兴多久,墨铁突然皱起眉,站在城墙上望着宋兵撤退的方向:“不对。”
“宋兵撤退时,我看见他们的斥候往北边跑了,不是回营的方向。他们的大营在西边,斥候往北边跑,肯定有问题。”
他指着北边的山坡,“那边是片开阔地,没什么遮挡,他们去那儿干嘛?”
曹复也觉得不对劲,宋兵不会平白无故让斥候往别的方向跑,定是在谋划什么。
他刚要让士卒去北边探查,就见一个百姓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粗布衣上沾着草屑,脸上满是慌张:“曹公子!我在北边山坡看见宋兵了!”
“他们在搭木头架子,架子搭得很高,还搬石头往上放,有人在拉绳子,像是要做什么大家伙!”
“我没敢靠太近,怕被他们发现,赶紧跑回来报信!”
曹复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木头架子、石头、拉绳子,这不就是战国时期的抛石车吗?
虽然简陋,但要是用来砸城墙,卞邑的土城墙根本扛不住,巨石砸下来,城墙肯定会塌。
他攥紧手里的改造弩,指节泛白,心里满是焦虑:刚改好弩守住一波,下一波就是抛石车,他们又该怎么应对?
改造弩能射穿藤牌,却射不穿石头,更挡不住抛石车扔过来的巨石。
就在这时,孟姝拿着一块桑木走过来,上面还沾着没干的鱼鳔胶:“曹复,剩下的桑木还能改二十把弩,咱们要不要再做些?多一把弩,就多一分胜算。”
曹复看着桑木,又看了看城墙上满脸期盼的百姓,突然想起现代的防御工事——可以用桑木和陶土做掩体,挡住抛石车扔过来的石头。
他摸出考古笔记,快速画起草图,笔尖蹭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喧闹的城墙上格外清晰。
可他心里没底:战国的工艺有限,桑木和陶土做的掩体能不能挡住巨石?
要是挡不住,卞邑还是会破。而且宋兵的抛石车什么时候能做好?鲁军援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子里打转,让他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重新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