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墙工地的夯锤声震得地面发颤,竹筋嵌在夯土里,像给土墙安上了筋骨,稳稳当当筑到了两人高。
曹复走在墙下,指尖划过墙面,粗糙的夯土带着点温热,竹筋的痕迹隐约可见,比之前的土墙结实多了。
“安国君,您看!”老工匠跑过来,手里举着半根泡过桐油的竹筋,竹筋的一端已经发黑,“桐油不够了!剩下的竹筋顶多再泡两批,后续的墙体没桐油防腐,竹筋会烂得快!”
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指腹的桐油蹭得满脸都是,留下一道道油印。
曹复的眉头拧了起来,接过竹筋闻了闻,桐油的清香里混着点霉味——这是桐油存放时间过长的迹象。
他想起穿越前工地用的防水涂料,石灰和桐油混合后,防腐效果更好,还能节省桐油,心里嘀咕:战国的桐油产量低,纯用桐油太浪费,得想个替代法子。
“之前采购的桐油呢?”曹复问,指尖无意识地搓着手里的竹筋,桐油的油腻感沾在指尖,很不舒服。
负责采购的管事跑了过来,脸色发白,手里的账本都在发抖:“安国君,采购的桐油在路上被孟家的人截了!他们说……说这桐油是孟家的,我们没资格用!”
曹复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像有小锤子在敲——孟家真是阴魂不散,抢技术不成,煽动流民不成,现在又开始截胡材料,摆明了想让安城的筑墙工程彻底停工。
“孟家倒是越来越放肆了。”曹复的声音沉得像窑里的余火,指尖攥得发白,竹筋都被捏出了痕迹。
孔玉站在一旁,脸色也很难看:“安国君,孟家现在掌控着鲁国大半的桐油供应,我们就算再采购,也绕不开他们,他们肯定会抬高价,甚至根本不卖。”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些:“刚才有流民说,孟家的人跟他们说,要是安城筑墙停工,他们就能去孟家干活,孟家给的口粮比我们还多。”
曹复没说话,转身走向工地旁的空地,那里堆着一堆石灰,是之前准备用来粉刷墙面的,石灰粉末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呛得人咳嗽。
他抓起一把石灰,粉末从指缝里漏出来,落在地上,泛着白白的光。
“有了。”曹复眼睛一亮,掌心的石灰粉末沾得指腹发白,“用石灰和桐油混合,比例是三比一,调成灰油,既能防腐,还能节省桐油,效果比纯桐油还好!”
他想起现代的石灰砂浆,虽然成分不同,但原理相似,都是利用石灰的凝固性增强防腐效果。
老工匠愣了愣,挠了挠头,石灰粉末沾在头发上,像落了层霜:“安国君,这石灰和桐油混在一起,不会结块吗?之前有人试过,混出来的东西根本用不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怀疑,手里的木铲下意识地戳着地面的石灰堆。
“得用热水调。”曹复蹲下身,拿起一个陶碗,舀了点石灰,又加了点桐油,然后倒入热水,用木筷搅拌起来,“边搅拌边加热,一直搅到没有结块,变成黏稠的灰油就行。”
木筷搅动的声音沙沙作响,石灰和桐油慢慢融合,原本结块的混合物渐渐变得均匀,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味,有点刺鼻,却比纯桐油的气味淡多了。
就在这时,孟家的使者又出现了,这次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手里抬着一小桶桐油,桶口的桐油顺着桶壁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油痕。
“安国君,听说你们缺桐油?”使者的嘴角带着倨傲的笑,眼神里满是嘲讽,“孟宗主说了,只要你把竹筋筑墙的法子交出来,这桶桐油就给你们,后续的桐油也按原价供应。”
他的脚踩在石灰堆上,石灰粉末沾在锦袍的下摆,留下一个个白印子,他却毫不在意。
曹复笑了笑,把调好的灰油递到使者面前:“不用了,我们有更好的东西,比你的桐油管用多了。”
灰油的黏稠感透过陶碗传来,使者瞥了一眼,嗤笑一声:“这是什么破烂东西?石灰和桐油混在一起,也能用来防腐?安国君别是急疯了吧?”
曹复没理会他的嘲讽,对老工匠说:“把这灰油涂在竹筋上,泡半个时辰,然后嵌进夯土里,筑一段试试。”
老工匠应了声,接过陶碗,转身招呼工匠们行动起来,石灰和桐油混合的气味在工地上弥漫开来,虽然刺鼻,却让流民们的眼神里多了些期待。
使者的脸色有点难看,却还是强装镇定:“安国君,你别自欺欺人了,这破烂东西根本不管用,迟早还是得求孟家!”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却带着点色厉内荏的慌乱,眼神不自觉地瞟向那些正在涂抹灰油的竹筋。
半个时辰后,涂抹了灰油的竹筋被嵌进夯土里,工匠们用夯锤夯实,新的墙体很快筑了起来,比之前用纯桐油浸泡的竹筋筑的墙体还要稳固,灰油在夯土里慢慢凝固,形成一层保护膜,能有效防止竹筋腐烂。
老工匠激动地拍了拍墙面,声音洪亮:“成了!这灰油真管用!比纯桐油还好用,而且更节省材料,之前一桶桐油能泡十批竹筋,现在加了石灰,能泡三十批!”
工匠们也都欢呼起来,之前的焦虑像被风吹散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使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曹复真的能想出替代法子,手里的桐油桶差点掉在地上,桶口的桐油滴得更厉害了,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你……你这是歪门邪道!”使者强装镇定,却不敢再看曹复的眼睛,“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随从们也赶紧跟上,脚步慌乱,抬着的桐油桶晃来晃去,桐油洒了一路。
看着使者的背影,孔玉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敬佩:“安国君,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下孟家就算截了我们的桐油,也影响不了我们的工程了!”
他的指尖划过涂了灰油的竹筋,能感觉到一层黏稠的保护膜,比纯桐油的涂层更厚实。
曹复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石灰粉末沾在汗上,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白印子,像个花脸。
“孟家想让我们停工,没那么容易。”他走到石灰堆旁,抓起一把石灰,“通知下去,让流民们多采集石灰石,再建几个石灰窑,我们自己烧石灰,以后再也不用看孟家的脸色!”
流民们的欢呼声响起,比之前更响亮,夯锤撞击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有力,回荡在安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