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晶碎裂的烟尘还未散尽,渊底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林越扶着岩壁站稳,低头看向岩浆池冷却后的地面,那些焦黑的石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露出底下一层金属结构的纹路——竟是个隐藏的机关阵盘。
“小心!”柳清鸢折扇猛地撑开,挡在林越身前。阵盘纹路突然亮起红光,无数淬了毒的银针从地面弹出,密集得如同暴雨。金光大盛的扇面将银针尽数挡下,却在扇骨上留下细密的黑痕,“是蚀心魔宗的‘千机阵’,他们早就在此布好了后手!”
林越脚尖点地后退丈许,寒月剑横扫而出,冰蓝色剑气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沟,暂时阻断了阵盘的能量流转。他看向阵盘中心那处微微凸起的金属柱,柱顶镶嵌着颗暗紫色的宝石,正随着齿轮声缓缓旋转:“这是阵眼?”
“没错。”柳清鸢指尖凝聚出三枚金色光针,“但它连着地脉,硬毁会引发塌方。得用灵力顺着纹路导出去……”话音未落,阵盘突然剧烈震动,边缘的石块翻卷开来,露出藏在下面的锁链,链端锁着三具修士的尸体,正是赵勇说的那三位断后的兄弟。他们的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手腕处的皮肉被锁链勒得外翻,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林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其中一人是在落霞城城外帮他修补过法器的青年修士,当时对方还笑着说要学他的淬火术。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他没再犹豫,寒月剑裹挟着混沌灵力直刺阵眼宝石:“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等!”柳清鸢想拦已来不及。剑气撞上宝石的刹那,阵盘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整个渊底剧烈摇晃,头顶的岩壁簌簌落石。三具尸体突然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眶中流出黑血,四肢被锁链牵引着抬起,化作攻击他们的傀儡。
“是尸变!”柳清鸢光盾再开,挡住一具傀儡挥来的断臂,“他们在尸体里埋了控魂符!”
林越一剑挑飞扑来的傀儡,却见对方的胸腔破开个大洞,里面塞满了蠕动的黑色虫子,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皱眉挥剑斩断锁链,灵力注入傀儡体内试图净化,那些虫子却突然炸开,黑色汁液溅在剑身上,竟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是蚀心蛊!”柳清鸢的声音带着凝重,“沾到就会顺着经脉爬进心脏,必须立刻用火烧尽!”
林越立刻引动体内火属性灵力,剑身上腾起一层淡金色火焰,将溅到的汁液烧得滋滋作响。他看向那具青年修士的傀儡,对方脖颈处还挂着半块断裂的玉佩,是他之前送的平安符。心脏像是被攥紧般发疼,他咬紧牙关,剑气加重了三分,干脆利落地斩碎傀儡,同时以清心玉的金光护住其残躯:“安息吧,我会带你们出去。”
阵盘的震动越来越烈,渊顶开始有巨石坠落。柳清鸢突然指向阵眼:“看!宝石在吸收尸体的怨气!它在变强!”
林越抬头,只见暗紫色宝石表面浮现出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正是那三位修士的面容。宝石的光芒越来越盛,阵盘上的银针发射得更加密集,甚至夹杂着淬了烈焰的铁球,砸在岩壁上炸开一片片火海。
“不能再拖了!”林越将清心玉抛向柳清鸢,“你护住自己,我去毁阵眼!”
“一起!”柳清鸢没接玉佩,折扇拍向他的后背,一股柔和却强劲的灵力涌入,“我说过,我们是同伴!”
林越心中一热,不再推辞。两人一左一右冲向阵眼,他以冰系灵力冻结阵盘纹路,减缓宝石的能量吸收;柳清鸢则以金色剑气剥离宝石表面的怨气人脸,给了他可乘之机。当寒月剑再次刺向宝石时,林越突然感觉到清心玉在柳清鸢手中发烫,玉佩的金光透过她的指尖,竟与自己的混沌灵力产生了共鸣。
“就是现在!”两人异口同声。
冰与金的光芒在剑尖汇聚,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狠狠扎进暗紫色宝石。阵盘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红光瞬间黯淡,银针和火球戛然而止。宝石裂开的瞬间,林越清晰地看到里面包裹着一小缕金色的魂火,那是修士残留的最后意识。他下意识地以混沌灵力包裹住魂火,送入清心玉中——玉佩竟自动裂开一道缝隙,将魂火妥帖地收了进去。
渊底终于平静下来。林越俯身将三位修士的残躯小心抱起,柳清鸢默默用灵力清理掉他们身上的蛊虫。赵勇带着几名修士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眼圈瞬间红了:“我就知道你们会……”
“他们没白牺牲。”林越打断他,声音沙哑,“阵破了,血煞渊的邪气散了。”
赵勇抹了把脸,走上前帮忙:“我带了裹尸布,咱们……咱们带他们回长安书院安葬。”
渊顶的阳光终于穿透最后一层薄雾,落在林越沾满灰尘的脸上。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残躯,突然发现其中一位修士的手心攥着块碎裂的令牌,上面刻着“长安”二字。那是书院的入门令牌,边角被磨得光滑,显然随身带了很久。
柳清鸢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走吧,该离开了。”
林越点头,抱着残躯率先迈步。经过那片冷却的岩浆池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阵盘的废墟中,清心玉的金光正缓缓渗透进地脉,那些被污染的土壤竟隐隐透出绿意。
或许,这里终有一天会重新长出草木。
或许,所有牺牲都不会白费。
他握紧了手中的寒月剑,剑穗上的清心玉轻轻晃动,里面沉睡着三缕微弱却坚定的魂火。
“我们走。”林越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挺直了脊梁。
走出血煞渊的那一刻,林越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吞噬了太多生命的深渊。阳光落在渊口,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个沉默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