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西厢的寒气几乎要将她冻僵。墙壁上凝结的青白色冰霜散发着幽幽寒光。诡藏室那扇厚重的石门紧闭着,但门缝中仿佛有肉眼可见、扭曲的黑色气流在丝丝缕缕的渗出。每一次沉闷的撞击声从门后传来,都让石门微微震颤,连带着江婉的心脏也跟着抽搐一下。
她的脚步也有些踉跄,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一路小跑着穿过走廊,直奔林见深的书房。
一进书房,她的目光就快速扫过每一个角落,努力回忆着那些钥匙可能存放的位置。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书柜,她记得林见深曾经在那里放过东西。
她快步走到书柜前,仔细观察着每一个格子。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发现了一个暗格。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暗格,里面果然摆放着各种形状和大小的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些钥匙,然后迅速离开书房,返回西厢的门前。
站在门前,她的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仔细研究着门上的锁链,回忆着林见深开锁的动作。
过了片刻,只听“咔嗒”一声,锁链应声而开。
当锁链落下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怨毒铺面而来,江婉不敢多想,加快脚步,冲进缓冲间之中。
这里的寒意稍减,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却丝毫不弱。墙壁上那些刻画的几何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明灭不定的微光。
江婉目标明确,迅速上前打开角落那个特制的低温冰柜,虽然她不是林家的核心,但是林见深曾告诉过她密码,柜门打开的一瞬间,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排颜色各异、贴着林家特有标签的玉瓶和瓷罐。她迅速找到秦医生指定的那几种药品,有暗金色的“固本培元散”、还有一小瓶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透明液体“凝神露”。
将药物小心收好,江婉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走,离开缓冲间后,她按照原来的顺序,迅速把所有锁链都接好,然后把所有钥匙都放进兜中,当再次穿过西厢时,一声更加凄厉、充满了无尽绝望的嘶吼从石门后炸响:
“不——!!!放我出去!!!杀!!!”
这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过去!“镇岳”吊坠传来一阵剧烈的冰冷感!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形,踉跄着冲出了西厢,冲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寒意和嘶吼的包围圈!
直到踏出老宅那沉重的大门,重新坐进等候的黑色厢车,江婉才虚脱般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手中紧紧攥着那药物袋子,而那装有厉凶的箱子,也被顺手又拎回了车上。
黑色厢车疾驰着驶回了秘密医疗点。
林见深依旧昏迷,高烧未退,监护仪上的数字在危险的边缘来回徘徊。秦医生接过药物,立刻着手配置,将特制的药膏重新敷在伤口深处,将那暗金色的药散混入营养液滴注,又将几滴“凝神露”小心的点在林见深干裂的唇间和眉心。
而江婉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她看着林见深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因痛苦而紧锁的眉头,心如刀绞。但比心里伤痛更让她揪心的是老宅传来的异常。
病房角落,一台连接着特殊线路的平板电脑亮着微光。这是林见深曾经在此设置的系统,它连接老宅核心监控系统的远程感应终端,主要用于基础预警。此刻,屏幕上正疯狂跳动着数据流和曲线图:
西厢核心区温度: -12°c ,且持续缓慢下降!
诡藏室入口能量读数: 怨厉动!4.7刻! 远超维护时的“厉动一刻”!数值还在剧烈波动!
异响频谱分析:撞击声,频率异常密集,强度高!
金属刮擦声:持续不断,峰值强度极高!
精神污染杂波:强度爆表!波形混乱扭曲!
嘶吼声:识别出丙七,凶剪、戊三,音簧聚合残留区…等多个来源!强度:极高!
屏幕上甚至模拟还原了部分异常声波,虽然经过过滤削弱,但那充满痛苦和恶意的扭曲嘶吼透过扬声器微弱传出,依旧让病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压力和责任如同两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江婉肩头。一边是生死未卜的丈夫,一边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凶物巢穴。
“不能慌…”江婉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林见深暂时倒下了,她就是这里唯一能理解部分情况、并且能行动的人。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平板电脑前,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笔。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担忧,而是凝聚起记者面对重大事件时的专注与坚韧。
她开始记录着:
详细抄录下屏幕上跳动的核心数据。
标注异常发生的时间点、持续时间。
重点记录哪些房间的躁动最为剧烈。
对比之前参与维护时记录的数据,分析躁动等级的变化趋势。
同时,她利用自己之前破译林家秘密和参与维护时学到的知识,开始尝试分析:
能量读数“怨厉动4.7刻”意味着什么?距离理论上的封禁极限还有多远?
哪些凶物的特性可能在这种集体躁动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林见深醒来,最紧急需要加固的是哪几个节点?
她的动作迅速而专注,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病房内,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林见深微弱的呼吸声、平板电脑传来的低沉异响预警,以及江婉记录分析的专注侧影。
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底,但此刻,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守护昏迷的丈夫,守护那座风雨飘摇的老宅,守护那份林见深用生命去扞卫的职责。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让她在恐惧的冰水中,淬炼出前所未有的坚韧。
她不知道林见深何时能醒来,不知道老宅还能支撑多久。她只知道,在他醒来之前,在他重新扛起那千钧重担之前,她必须站在这里,记录、分析、坚守,这是她此刻,唯一能为他、为这个家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