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世芳看到大哥又给她钱。
“大哥,你上次给我的钱,我都没有用完呢?”
彭世凛温和道:“上次给你是家里的伙食费,这次给你是做衣服的钱。哦,三妹我也给了她5块钱,做完衣服剩下的钱,就是大哥给你们的零用钱。一个女孩子家,身上没点钱,可不行。”
彭世芳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些哽咽和心疼:“大哥,这些都是你辛苦挣来的钱,以后要娶老婆,你得自己攒点彩礼钱才行,别老为我们花钱。”
彭世凛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娶老婆要攒彩礼钱是没错,但我也说过,家人和意中人在我这里都是很重要的。我既然都不能为家人多分担些难处,将来又怎为我爱的人撑起一片天?”
彭世芳眼眶又热了起来:“大哥,此生能做你的妹妹,我真的觉得很幸福。不过,大哥,你现在就对婷婷姐那么好,你就不怕以后她上了大学后,会把你甩了吗?”
彭世凛摇摇头:“不怕。我爱她就要全心全意对她好。若她将来我与她无缘走在一起的话,至少我没辜负过这份心意,也没留下遗憾,她过得好就够了。”
彭世芳听到大哥这些话,对大哥更多了几分敬佩,也暗暗在心里祈祷,希望善良的大哥能和婷婷姐日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希望婷婷姐不要辜负了她的大哥爱意。
这时,粽子香味和炖五花肉的香从锅里飘了出来,混着这个夜晚里微凉的风漫过鼻尖,把兄妹俩的对话轻轻裹进了温暖的烟火气里。
彭世凛:“明天,我会还10元给小婶的。若是被她知道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她肯定又吵起来。
欠小叔的一百多元,我会在这三个月内还给他。这样爷爷奶奶帮我们带两宝,小叔,小婶也不敢那么意见。”
彭世芳咬着嘴唇,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小婶就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爷爷奶奶的工资全部用来补贴他家了,到头来还不满足。
亲爷爷亲奶奶带自己的孙子,爷爷奶奶都不会开口问我们要钱,她一个小婶不仅问我们要钱,就连两宝在她家吃一顿中午饭,也准备向我们要钱了。而小叔就是被小婶带坏的。
彭世凛轻轻拍了拍二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妹,我们别跟小婶这种人置气。通常啊,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不过,有件事咱们得承认,咱妈生病住院的时候,小婶那么吝啬的一个人,都拿出一百多元借给咱妈治病呢。”
彭世芳还是一脸不服气,嘴巴微微嘟起,说道:“大哥,他们家四个人都领工资,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一百元呢。而且小婶只是借钱给咱妈治病,又不是白送的。”
彭世凛目光坚定,看着二妹说:“二妹,大哥向你们保证,以后大哥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让你们都健健康康的。”
“嗯,我信大哥的话。”彭世芳点头应道。
彭世凛接着说:“二妹,已经九点钟了,你把这锅炖肉端过去,和爸、弟弟妹妹一起吃饭吧,粽子就交给大哥来处理。”
彭世芳疑惑地问:“大哥,你不一起吃吗?”
彭世凛略带羞涩地说:“二妹,婷婷姐给大哥做了好吃的……”
“哦~,大哥你可真幸福呀。”彭世芳笑着调侃道。
彭世凛也幸福笑着:“你快把菜端过去吧。世芳,我在供销社买了5斤米回来,还有偷偷跟村民买了两斤腊肉回,以后你多点做米饭给爸和妹妹弟弟吃。
这腊肉放在饭上面蒸………”
彭世芳点点头。
彭世凛又细声说:“二妹,春霞大婶也常常帮助我们,明天,你拿半包大白兔奶糖送给她几个孩子吃。
你对人家好,人家才愿意,甘心来帮助我们的。”
彭世芳:“我都听大哥的话。大哥叫我怎做,我就怎做。”
“快把肉和菜端过去吧。”
“世凛回来啦。”住在204房的曾姨过来厨房,见到彭世芳端菜回家,便问:“你们还没有吃饭?”
彭世芳解释:“这不是等我哥日来吗?”
曾姨笑盈盈问:“世凛,听说你现在去乳南县供销社上班,是吗?”
彭世凛:“是的。”
曾姨感叹一下:“啊~,乳南县有点远,回一趟家不容易!不过,供销社是不错单位,比针织厂好多,轻松多了。
哦,你们赶紧吃晚饭吧,我去洗澡去了。世芳,你家粽子应该熟了吧?”
世芳忙回应:“熟了,熟了。我哥来处理。”
曾姨提着热水去了冲凉房。
还好,同与彭世凛同住一层的其他的三户都是那种开明之人,不爱管别人家的事。
………
等彭启明吃完饭,彭世凛便跟他提起了那笔3000元巨款的事。
“爸,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骗你写下那份巨债欠条了吧?”
彭启明拿起水烟筒,先抽了两口烟筒,缓缓吐出烟雾,像是组织着整件事情的说词。
彭世凛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似曾相识——戚主任也是这样的动作。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包双喜烟,又拿出防风打火机递给父亲。
“爸,这包烟和这防打火机送给你。”
彭启明摆摆手:“爸不喜欢抽这种烟,还是抽旱烟习惯。不过这打火机,爸就收下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爸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彭世凛红着眼眶说:“自从妈妈走后,爸爸你整个人就像垮了一样。这一年半来,你真的关心过这个家吗?
要不是我和二妹在这一年半里逼着自己长大,你想想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尤其是两个二三岁的两,若不是我和二妹在,他们俩就算饿死在家了,恐怕你都发现不了。
我知道你在拼命干活,一心想把欠的债还上。可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已经没有妈妈了,真的不想再失去爸爸了。”
听到儿子的话后,彭启明握着烟筒的手猛地一颤,挂着烟筒中间竹筒里的烟渣水溅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浓烟呛住般发紧,半晌才低低挤出一句:“是爸没用……爸对不住你们……”
话音未落,那双总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终于滚下两行浑浊的泪,砸在磨得发亮的水烟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