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露露蹲在大棚边,正仔细查看刚冒芽的黄瓜苗,指尖拂过嫩绿的叶片,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大棚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她猛地直起身,心头莫名一紧,手里的小铲子 “当啷” 一声落在了土里。
“媳妇!”
熟悉的嗓音穿透风里的凉意,宁露露回头望去,只见成斯年骑着逐日,身上的军装熨得笔挺,肩上的军衔肩章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干脆,军靴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带起一小片尘土,快步朝她走来。
“斯年?你怎么回来了?” 宁露露快步迎上去,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尖触到军装下温热的臂膀,才敢确信不是自己的幻觉。
上次还来信说驻训任务紧,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这突然的出现,让她眼眶瞬间就热了。
成斯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伸手帮她拂去衣角沾的泥土:“任务提前收尾,跟师长请了假,回来接你去师部。”
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触在她的衣角,却格外轻柔,“师部那边催了好几次,咱们今天就得出发。”
宁露露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么急?我还没跟李大娘交代大棚的事呢,这黄瓜苗刚冒芽,得盯着浇水,还有北边那片菠菜,要是天旱了…”
“都安排好了,” 成斯年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满是妥帖,“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跟王处长说了,他说会安排人,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放心去师部,大棚这边有他在错不了。” 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宁露露的头发,眼里带着宠溺,“你啊,就别总惦记着大棚了,这次去师部是正事,师长都特意嘱咐了,让你把技术要点跟各团的后勤同志讲透。”
宁露露心里暖烘烘的,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念叨:“我知道是正事,可这大棚里的菜都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跟自家孩子似的,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成斯年,“对了,你回来,战士们那边没问题吗?会不会耽误事?”
成斯年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布传过来,让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放心吧,有老孙在呢,我跟他交接清楚了才回来的。”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次接你去师部,师长也批了假,路上能陪你两天,到了师部我再待一天,等你演讲完再归队。”
宁露露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了下去:“真的能待那么久?上次你说回来看看,结果只待了一晚上就走了,我还以为这次也…”
“这次不一样,” 成斯年打断她的话,语气格外认真,“师长说了,你为了全师的冬季蔬菜供应,在大棚里熬了大半年,我这个做丈夫的,总得好好陪你几天。” 他拉着她往住处走,“快收拾东西吧,咱们争取早点出发,路上还能赶在天黑前到中途的兵站歇脚。”
成斯年拉着宁露露走到里屋,帮她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一个军绿色的挎包里,动作仔细,连衣角都捋得平平整整。
“这件棉袄带上,晚上兵站里凉,别冻着。” 成斯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蓝布棉袄,叠好放进挎包,“还有你那个笔记本,记着大棚技术要点的,可别落下了。”
宁露露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的侧兜:“这个错不了,上次师部打电话,特意让我把笔记本带上,说有同志要参考里面的记录。”
她看着成斯年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灶台上端过一个搪瓷缸,里面盛着刚熬好的小米粥,“你一路回来肯定饿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热点吃的,吃完咱们再走。”
成斯年接过搪瓷缸,喝了一口热粥,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路上的寒气。“不用麻烦,咱们路上吃干粮就行,早点出发,别赶夜路。” 他放下搪瓷缸,伸手拉住正要去厨房的宁露露,“坐下歇会儿,忙了一早上,你也累了。”
宁露露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和阳光的气息。“其实也不累,就是一想到要去师部演讲,心里有点慌。” 她轻声说,“上次在团里给后勤的同志讲技术,我都紧张得差点忘词了,这次师部那么多领导,还有各团的同志,我怕讲不好,耽误了推广大棚技术的事。”
虽然前世也经常演讲,但台下的观众不一样,这可都是真真实实活着的前辈先烈们啊,怎么能不紧张,不激动。
成斯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又坚定:“别慌,你讲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经验,是你在大棚里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比书本上的理论管用多了。” 他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信任,“到了师部,你就像跟咱们团的同志聊天一样,准没问题。”
宁露露抬头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你就这么相信我。”
结婚一年,聚少离多,可每次她遇到困难,他总能给她最坚实的支持。
这次她要去师部演讲,他肯定是怕她紧张,特意请假回来接她,还一直安慰她,给她打气。
“我不是相信你,是你本来就很厉害。” 成斯年笑了笑,伸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湿润,“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骄傲,“等这次演讲完,师长说了,要给你记功,到时候我得好好跟你庆祝庆祝。”
宁露露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就你会说好听的。记不记功无所谓,我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学会大棚种菜,让战士们冬天都能吃上新鲜菜,让老乡们也能靠种菜多挣点钱,改善生活。”
成斯年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会的,等咱们把大棚技术推广开,全师的战士,还有周边的老乡,都能受益。到时候,你就是大西北的‘种菜英雄’。”
“我已经让通讯员把种子装好了,就放在马背上的袋子里。”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挎包,“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出发吧?”
宁露露跟着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心里有些不舍,却又充满了期待。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成斯年:“等咱们从师部回来,就来大棚摘黄瓜,到时候我给你做黄瓜炒蛋....”
成斯年笑着点头:“好,我等着。” 牵过她的手,一起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