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雨,撕裂了纯净的天空。
数十道粗如廊柱的脉冲光束,带着足以熔穿泰坦之墙的毁灭能量,如同天罚般倾泻而下!
灼热的气浪先行一步,烤焦了地面的枯草,融化了沙砾,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烈火云依一记瞬空揽住南荣宗象扑向一边!
二人躲过一击,热浪将二人冲击更远处,两人重伤,将将爬起身来……
下一波进攻马上就要来了……
它们愈加近了……
脚步震颤大地……
震颤人心。
南荣宗象墨蓝的瞳孔里,倒映着那铺天盖地的蓄力光芒,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体内那早已枯竭的冰蓝剑意,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此时此刻,在死亡的绝对威压下,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他本能地想凝聚最后的力量,哪怕只是筑起一面薄薄的冰盾,为身边那抹火红争取一瞬……
但脊柱末端传来的,只有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片空茫的虚无。
烈火云依火红的头发在狂暴的气流中狂舞,如同燃烧的旗帜。
她怒目圆睁,喉咙里爆发出不甘的嘶吼!长刀横在身前,榨干脊柱深处每一丝灼热的剑意,试图化作焚尽一切的烈焰风暴!
但那点微弱的红光,在即将到来的毁灭洪流面前,恐怕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烈日!
绝望,如同冰冷的触手,瞬间缠紧了四肢百骸。
结束了。
连瞬空的余力也没有了。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更多的铁甲巨兵踏着沉重的步伐合围上来,猩红的视线织成死亡之网。
脉冲炮口的光芒如同无数只地狱之眼睁开……
两人背靠着背,喘着粗气,虎口崩裂的血顺着刀柄剑锷往下淌,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间被蒸干。
剑意枯竭的酸涩感如同无数细针,扎刺着南荣的脊柱。
烈火云依的呼吸灼热滚烫,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
“到此为止了……”烈火云依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疲惫。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看一眼身边南荣煞白的脸。
只是将残存的、最后一点点炽热的剑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长刀,刀身嗡鸣,发出濒死野兽般的低吼,准备正面迎接那最后的、焚烧一切的洪流……
南荣宗象拄着剑,墨蓝的瞳孔映着漫天即将喷发的毁灭光束,一片冰封的死寂。
连那点微弱的、关于“来生”的暖意,也即将被彻底冻结。
在这远离天岚庇护的荒野,在这铁甲军团的杀戮场,二人如同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即将被碾碎……
就在那上百道脉冲光束即将喷薄而出、将中心那两道渺小身影彻底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到撼动大地的巨响,并非来自脉冲炮,而是来自两人脚下的土地!
坚实的地面如同煮沸的开水般剧烈翻腾、拱起!
紧接着,一道纯粹到令人心悸的、仿佛凝聚了整片古老森林精华的墨绿色光柱,毫无征兆地破开地表,冲天而起!
光柱粗壮无比,瞬间撕裂了笼罩两人的死亡赤红,直刺深邃的星穹!
光柱之中,两道粗壮得如同千年古树主干的墨绿色藤蔓,缠绕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同蛰伏地底的洪荒巨蟒,猛地冲破地壳,昂首向天!
藤蔓表面并非木质纹理,而是覆盖着一种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布满玄奥天然纹路的墨绿角质层,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生命力与……无坚不摧的锋锐感!
藤蔓破土的巨大冲击波,将即将临头的脉冲光束硬生生震得偏移了方向!
数道赤红光柱擦着南荣和烈火的头皮轰击在远处的沙丘上,炸起漫天熔岩般的沙浪!
烟尘弥漫,沙石如雨!
在那两道擎天巨藤拱卫的中心,在那尚未散尽的墨绿光晕里,一个身影缓缓悬浮而起。
那人是……
上官水流!
没有轮椅。
没有藤蔓推动。
墨绿色的长发不再温顺地垂落,而是如同有生命般逆空飞扬,根根分明,闪烁着幽暗的光泽!
那身宽大的白袍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猎猎作响,勾勒出他略显单薄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形轮廓!
他悬浮在离地数尺的低空,双脚虚踏,姿态从容得如同踏足云端!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墨绿色的瞳孔,此刻深邃得如同两个吞噬万物的漩涡!
里面不再有温润的叶脉流转,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而绝对的光焰!
仿佛整个世界的生机与毁灭,都凝聚在这双瞳孔之中!
他手中,握着一柄不足尺长的精致匕首,匕首非金非玉,通体墨绿,刃口流淌着内敛的寒光,与他周身的气息浑然一体!
烈火云依和南荣宗象,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心神!
两人张着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蜷缩在轮椅里、温和从容、需要人照料起居的上官先生?
那个被他们私下里偶尔腹诽为“残疾老师”的少年?
此刻,竟如同从古老神话中走出的森林之神,散发着令天地失色的威严!
那两条破土而出的擎天巨藤,如同最忠诚的仆从,无声地垂落下来,巨大的藤蔓尖端灵活地弯曲,在两人身前交织、盘绕,瞬间构筑成一面巨大无比、覆盖着墨绿金属光泽的藤蔓巨盾!
盾面之上,自然的纹路流转,散发着坚不可摧的磅礴气息!
“这想必是……世界树的根须!”南荣宗象失声喃喃,瞬间明白了那熟悉的气息来源。但这力量……远超想象!
上官水流悬浮在空中,墨绿的瞳孔扫过下方被藤蔓护住的两人,目光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扫过两粒尘埃……
他的视线,锁定了周围那如同钢铁丛林般耸立的、上百台铁甲巨兵!
下一瞬!
他动了……
没有瞬空的破空声,没有剑意的剧烈波动。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了一道墨绿色的疾风,一道纯粹由生命与毁灭交织而成的疾风!
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了视线的捕捉极限!
他直接撞入了钢铁的丛林!
目标,赫然是离他最近的一台近十米高的重型铁甲巨兵!
那巨兵猩红的视觉器刚刚捕捉到墨绿光影的逼近,粗壮的脉冲炮臂还未来得及调转方向!
只见上官水流悬浮的身影在那巨兵胸前骤然凝实!他并未挥动那柄墨绿匕首,而是……抬起了那只苍白修长、看起来毫无力量的手!
五指微张,掌心向前,对着那厚重无比、布满划痕的黑褐色胸甲,轻轻一按!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然而——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金属撕裂与能量短路爆鸣的巨响!
那足以抵挡巡界使制式强弩攒射的厚重胸甲,如同脆弱的纸板,被那只手……无声无息地洞穿!整条手臂都没入了铁甲巨兵的胸膛!
紧接着,一团刺目的墨绿色光芒,从那破洞中猛烈爆发出来!
“轰隆——!!!”
那台庞大的铁甲巨兵,如同被塞入了万吨炸药,由内而外轰然炸裂!
无数的金属碎片、扭曲的管线、燃烧的能量核心残骸,混合着墨绿色的光焰,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向四面八方猛烈喷射!
爆炸的冲击波将附近几台稍小的铁甲兵都掀得踉跄后退!
但这仅仅是开始!
上官水流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与碎片中一闪而逝,再次化作一道墨绿流光,出现在另一台挥舞着幽蓝光剑的铁甲巨兵肩头!
这一次,他手中的墨绿匕首终于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刀光,只是随意地向下一点!剑气刺出!
匕首尖端触及那厚重的肩甲连接处。
“滋啦——!”
一道细微却无比锋锐的墨绿细线瞬间蔓延!那粗壮的合金关节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精准切割,瞬间断裂!
沉重的金属手臂连同那柄幽蓝光剑,轰然坠落!
上官水流脚尖在失去平衡的巨兵头部一点,身影再次消失……
他如同一个优雅而致命的幽灵,在钢铁巨兽的丛林间闪烁、跳跃、穿刺!
每一次身影凝实,都伴随着一台铁甲巨兵的毁灭!
或是被那只苍白的手掌洞穿核心,由内而外地炸成碎片!
或是被那柄墨绿匕首轻描淡写地点在关节要害,瞬间肢解!
或是被凭空出现的、更加粗壮的墨绿藤蔓缠绕、绞紧,如同巨蟒勒碎猎物,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呻吟,最终化为一堆废铁!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只有最原始、最高效、也最令人胆寒的——毁灭!
墨绿的光影在赤红的爆炸火光与幽蓝的光剑残影中穿梭,每一次闪烁,都带走一台钢铁巨兽的生命!
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震耳欲聋!
燃烧的金属残骸如同陨石雨般坠落,将这片荒野化作了钢铁的炼狱!
烈火云依和南荣宗象,被那面藤蔓巨盾牢牢护在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越理解的一幕幕……
那曾经需要守望者付出巨大牺牲才能艰难摧毁的铁甲巨兵,在上官水流面前,竟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他那悬浮的身影,那墨绿的长发,那深邃如渊的瞳孔,那轻描淡写间湮灭钢铁的伟力……深深烙印在两人的灵魂深处,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与……
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
这就是……
“剑意解放”?
这就是世界树的力量?
这就是……他们这些天一直照顾的、轮椅上的“废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台试图撤退的铁甲巨兵,被一道从地底骤然刺出的、巨大无比的墨绿藤蔓尖刺,从下至上贯穿了庞大的身躯,炸成一团燃烧的废铁后……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笼罩了荒野。
只有燃烧的钢铁残骸发出“噼啪”的轻响,和地面被高温熔化的沙砾冷却时细微的“滋滋”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焦糊味和滚烫金属的气息。
烈日闪耀,无情照晒着这片刚刚经历神之怒火的杀戮场……
悬浮在低空的上官水流,周身那浩瀚如海、冰冷如渊的墨绿色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
眼中那吞噬万物的神性光辉也瞬间消散,重新变回深邃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墨绿。飞扬的长发缓缓垂落。
失去了那股磅礴力量的支撑,他悬浮的身影微微一晃,如同断线的风筝,从数尺高的空中,直直地跌落下来……
“噗通。”
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滚烫的沙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浸湿了垂落的墨绿发丝。
那柄墨绿匕首脱手掉在沙地上,光芒黯淡。
方才那如同神只降临般的恐怖威势,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个透支过度、虚弱不堪的青年人,跪在钢铁与火焰的废墟之中。
那两条守护着烈火和南荣的擎天巨藤,也如同完成了使命,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缩回了大地深处,只留下两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孔洞……
荒野的风,吹过燃烧的残骸,吹过劫后余生的两人,吹过那个跪在沙地上的、单薄的身影,发出呜咽般的低鸣。